纳吉纳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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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花夜

    农历四月初七,现在的时间还算早,准备中午的宴席应该来得及。

    阿姐的嫁衣是早就做好了的。

    阿妈则去准备咂酒和吃食。

    今天是阿姐的花夜,虽然仓促简陋些,但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日达木吉则负责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寨子里的人,人们定然会觉得奇怪,这太不合规矩了,好在没有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他最后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通知郎巴吉家才对,真是傻透了,又匆匆去了郎巴吉家。

    郎巴吉的阿爸和阿妈听完之后都是一脸难色,但看着笑出了太阳的儿子也就答应了,立马着手准备起来,花夜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就要过来迎娶新娘。

    这是大事,两家人必然都是格外忙碌的,但从明天之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今天是新娘的花夜,主场自然就在新娘的家里。

    郎巴吉的母亲过来帮助拉巴子准备中午的宴席,还好正处在羌年期间,家里本就准备了丰富的食物,这个女人也毫不吝啬,这边要是缺什么她立马就从自己家里拿过来。

    因为从明天起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不必再分什么你我!

    郎巴吉的父亲则将早就为儿子准备好的彩礼拿出来,仿佛他早就意识到儿子会有这么一场仓促的婚礼。

    他的从容使得这场婚礼显得不那么仓促,忙碌中透着秩序井然。

    也就是几个小时,没有人能想到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准备好一场婚宴。

    花夜,是新娘留在娘家的最后一晚,这天中午人们在新娘家里喝酒吃完,晚上也是在这里唱歌跳舞。

    当寨子里的人们庆祝美好的事物时,就喜欢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真诚地祝福,也许平日里对郎巴吉和无素子的关系有些不太好听的闲言碎语。

    可是现在,篝火的灿烂烧毁了它们,歌声的欢快击碎它们

    人心里的不平也好,嫉妒也罢,生活总能在人心里磨出一些东西来,有些是针,有些是刺,有些则是利刃。

    但在白草寨,因为有篝火和歌舞,便没了他们的生存之地。

    所以,罪恶的种子无法在这里发芽。

    阿姐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就像那盛开的最美丽的羊角花。

    阿妈落泪了,火光将她的泪水闪耀成了绚烂的红色,折射出温柔的光芒。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有阿妈在,你永远是阿妈的女儿!”

    从小到大,无素子很少被阿妈抱过,她早已忘记了阿妈怀抱的温度,今晚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并且确定了,她不再怀疑,不再胆怯。

    因为阿妈是真的疼爱自己的,阿妈在担心,担心她以后的日子,毕竟郎巴吉是个傻子,所以才说了刚才的话。

    “阿妈,我们会很好的,他也会好起来!”

    无素子有一颗无比虔诚的心,她相信她虔诚的祈求最终会感动神明,蒙在郎巴吉心上的薄雾会被拨开。

    他将会有一颗清明无比的心,他会和从前一样聪明。

    阿妈笑着点头,女儿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倔强,当年自己对日达木吉的父亲不也是一样的义无反顾吗?

    若非自己的义无反顾,自己也不会过这么多年的哭日子,那个男人抛下了她和孩子们,至今也没有半点音讯。

    此刻寨子里的女人们围着篝火唱起了歌,歌声最能表达人们心里的声音。

    白草寨女人不哭

    每一座大山都是你们的脊梁

    麦茫雪山的光辉映在美丽的脸庞

    白草寨女人善良

    每一滴泪水都在你们心尖尖上出发

    滋润着颉仁山最弱小的苗苗

    白草寨的女人就像山上最美丽的羊角花

    不需要呵护却常年烂漫

    歌喉里融满了白纯的清澈

    眼睛里包藏了白月的精髓

    ——————————改编自《高原女人》

    ......

    老释比来了,木雨壶也来了,还有那只会跳舞的小山羊。

    此刻,那只会跳舞的小山羊正跟着歌声,围着篝火晃着小脑袋蹦蹦跳跳。

    “谢谢你!”日达木吉对木雨壶说。

    “谢谢我将那些事情告诉你阿妈吗?不,那只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罢了!”木雨壶的表情依旧有些漠然。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在外面。”日达木吉鼓起勇气问道。

    小时候说过要娶的姑娘现在长大了,当再次见到木雨壶的时候,日达木吉的心中就像是燃起了小火苗,并且这个小火苗越烧越旺。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病,不过自从回到白草寨之后他的身体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我结婚了,我的丈夫在不久之前死了!”木雨壶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篝火。

    火光在她的眼中竟然跳耀不出一丁点的温度,她的语气也如这秋风般冰冷。

    对日达木吉来说,他只有三天时间在白草寨,三天之后他将再一次失去这里,失去这里的人们。

    所以这三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支撑他生命的分针和秒针。

    “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吗?”日达木吉说。

    木雨壶摇头,“我跟我的丈夫在一起的三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这才是我需要记得的!”至于其他,在她生命中基本没有份量。

    丈夫离世之后,她就剩下爷爷,她是带着无比矛盾的心情回来的。

    日达木吉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可我小时候说过要娶你的!”

    “我不会再嫁人了!况且还是你这样的胆小鬼!”

    说到胆小鬼,日达木吉觉得自己已经无颜坐在木雨壶的身边,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将一副丑陋的躯体公之于众。

    他低下了头。

    今晚的姜年也穿上了羌族人的服饰,她似乎和这里融入得很快,寨子里的人们很快就知道了她是拉巴子捡回来的。

    现在她的身份是拉巴子的干女儿。

    因为长得漂亮吸引了不少寨子里年轻小伙子的目光。

    跳了一圈下来就有好几个妇人要过来给她说媒,她通通都应下了。

    不远处,一个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注视着这样一场盛宴。

    303391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