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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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

    他刚回到医馆内,就瞥见梅莉塔女士正坐在德安娜的病床旁,一脸关切地抚摸着她的手。

    “你来了?你来干什么?”德莫克先生惊奇地问。

    “说来不巧。”梅莉塔女士不好意思地开口,“是关于德安娜的事。”

    “她的事?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呃……德安娜之所以会这样,我猜大概是因为前不久进了学院的药材房,而我恰恰好忘记把那些毒花储藏起来了——她出来的时候就精神状况不好,唉,怨我。”

    “嗬,那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也没有办法,学院的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了。前不久不是死了两个学生吗,为了打发他们的父母,我算是能想出来的方法都用上了,后来又开始了起义,在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梅莉塔女士示意德莫克先生靠近一点。

    “什么事?”德莫克先生好奇地凑近。

    “我怀疑,禁室里那本《死灵之书》,失窃了。”梅莉塔女士压低声音,“阿兰和克里斯顿那两位,这段时间就跟发了疯一样,死活要进禁室,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我听不懂,但我冥冥之中感觉,这书好像出现了问题。”

    德莫克先生打了个寒战,失窃!如此重要的书籍,居然会神秘般地失窃了!

    “那该怎么办?!”

    “巴洛克神甫在着手调查此事,初步肯定这是学院里的人所做,现在正在逐一排……等等,她刚刚手是不是动了一下?!”

    梅莉塔女士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德安娜身上,慢慢地,他们看见德安娜缓缓睁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

    “噢!老天!可算是醒了——我去给你拿吃的,德安娜。”德莫克先生从柜子里翻出先前储藏的牛奶和面包,但被她拒绝了。

    “不……请允许我休息一段时间。”她这么说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两人心领神会地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德安娜听见他们在外面说着悄悄话,似乎是关于学院方面的事情,可没人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脑内的嗡嗡声几乎要炸开她的脑子,剧烈地头晕令德安娜始终处于混沌的状态,在昏迷中,她听见了那篇寓言故事,也听见了悠扬的笛声……其中却夹杂有另一种更加尖锐雄浑的声音,一种比低音提琴还要从容但嘲弄的曲调,这两种曲调一直回荡在她的耳内,即便将耳朵捂住也无法防御。

    这根本不是存在于这个维度的东西,而是从处于另一个维度中位于西方的宫殿里传来的特鲁宁布拉交响曲。这位名为特鲁宁布拉的外神在宫殿中与庭臣们一起演奏,为祂们沉睡在混沌里的主神服务。可德安娜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听见这些该死的噪音,她明明是位尊贵的古神——可能是激怒了祂们罢。

    噪音越来越弱,提琴声逐渐变得消失不见,转而被笛声覆盖,当她看见吹笛人的面目时,却被他半羊半人的奇怪面目震惊到了,而名为潘恩的吹笛手始终在湖畔吹奏着笛声,他面目苍老邋遢,头顶两只怪异的短羊角,手中握着排箫和长笛,在月光沉沉的夜晚吹起了他颤动忧伤的曲调。

    德安娜眨了一下眼睛,潘神便立刻消失而去,只留下一个长笛静静地躺卧在溪边,德安娜刚想走过去,风沙四起、天空顿时变成了黑色,无数个“吱吱”的叫声从河里发出,而后,一颗长着巨大毛发和人面的鼠头就从深渊里钻了出来,它一把叼起长笛,而后随着黑风离开,金黄色的眼睛在离开时,嘲弄地瞪了德安娜一眼……

    下一秒,她就睁开眼,回到的就是现实的世界。

    “老鼠……笛声……”德安娜敲打着脑袋,在模糊幻境中展现的一切,一定有它们深刻的寓意……

    老鼠……代表着什么呢?

    “嘿!嘿!”一只手在她的前方晃了一下,使得德安娜被迫从思考的情态下转换过来,目视着面前的人。

    “德安娜,我有个事情想要问你。”梅莉塔女士坐在德安娜的病床旁边。

    “……什么事情?”

    “在你来找我进药材房的那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不过你放心,这几天你就好好养病,毕竟那时你一直在药材房里,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和你有关系。”她说。

    德安娜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了,她长吁一口气,苦笑一声,可惜自己还是没把那本书拿到手,而是看着它销毁在阵法里,实在是太可惜了。主神在帮助自己逃脱死神的魔爪后,就再也不知所踪——祂那擅长预知的主眼究竟遭遇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一个谜团。

    “那我也先走了,德安娜,你记得好好休息,吃点东西,这样容易恢复。”梅莉塔女士语重心长地安慰她,像哄小孩一样。

    “谢谢您,我明白了。”德安娜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说。

    在梅莉塔走后,医馆又恢复了寂静,现在是早上六点,有很多病人还在沉睡,德莫克先生轻手轻脚地整理着办公台上的仪器,他用消毒水将它们擦拭地干干净净,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

    “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的休息生活,德安娜,不过过后几天,可能我们几个人,包括特卡佩,恩达雅那两个家伙,还得出去一趟。”德莫克先生突然开口了。

    “什么事?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当然是给那些煤炭工人例行检查了,天天在矿井下工作,早晚会得些毛病。我最放不下的就是那群从英国来的小孩——平均年龄不到十五六岁,最小的还有十岁的儿童。”德莫克先生从图纸中翻找出来一张,将它摊开在德安娜的床上,“你看,这是我画的概念图,这些煤炭工人的肺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我怀疑是那些煤渣附着在肺部里,从而导致他们的肺受到了感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我们一起过去瞧瞧。”他拍拍德安娜的肩膀。

    “那当然,只要是救治方面的事情,我都是很乐意去的。”

    “好!不愧是我的学生!德安娜,等你以后学成,这个医馆和我的衣钵就都传承给你了!你比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要好上一百倍。”德莫克先生爽朗地笑了,在笑容的背后,却隐藏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