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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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之踵”

    “所以,您还好吗?德安娜小姐?”

    肖恩轻叩桌面,似乎,她在进行一场测试,她的目的并不是唤醒濒临沉睡的德安娜,而是看看她,是否真的有醉意。

    德安娜在桌角的对面,低垂着眉眼,“你指的是我?哦,当然,我很好……”她咕哝地回答。

    “可从我这里来看,您可一点都不好——您喝醉了,公爵小姐。”

    “醉?”德安娜放下撑着头颅的手臂,“那只是你以为的罢了。其实,我根本、没、有、醉、”她一字一顿地说着,随后,她站了起来,可身形却不顾一切地向右侧倾倒。

    肖恩连忙扶住了她。

    “亲爱的,要我说,您就不要逞强了。”她把头颅靠在德安娜的耳边说,可她的眼光却一直看着斜对面桌子上的黑色小包。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肖恩想。

    “不如,我就趁她喝醉了,稍微翻看一下吧。”

    德安娜甩开肖恩抓着她的手,嘴巴一张一合,她攫视着黑色包中的骨笛,好像想说些什么。

    “肖恩。”德安娜说。

    “嗯?我在。”

    “如果说……”德安娜坐在床上,望着窗帘外银色的月光,“如果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仅此你一人……你,愿意听吗?”她还想挽回一下。

    肖恩站了起来。

    “我的荣幸。”她欠身鞠躬,“乐意至极,卡尔贝隆小姐。不……亲爱的……我觉得,您只需要,好好地,好好地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马车夫暧昧的称呼让德安娜的颅内有些晕眩,她正在努力尝试让自己“酒醒”,但这位蛮横的马车夫显然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她一把把公爵小姐按在床上,用牙齿咬住了她的脖子——就像找到了一位全新的受害者,或是猎物……剧痛让她打了个寒颤,红色的鲜血从德安娜的脉搏处滴落到床褥里,源源不断,近乎浸润了半个床单,刚刚的受伤也让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扭头,一个翻着包裹的黑色身影正在桌子的正前方。

    “肖恩·巴托里!!!”德安娜捂着脖子处的伤口,佯装痛苦地朝肖恩咆哮,“无赖!蠢货!你在做些什么?”她失望地叫嚷。

    “只是在行使例行检查的权利罢了。”肖恩淡淡地说,她愉悦地转过身来,手上紧握着一枚黑色的哨笛,“看来,您带了一个不好的东西呢,需要我帮您收起来吗?”

    “还给我。”德安娜在心底笑了一声,可她的声音却依然冰冷阴沉,“这是你不该拿的,它并不属于你——你这个怪物。”

    “怪物?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德安娜的话,肖恩放肆地大笑起来,“我在伯爵夫人手底下当了许久的马车夫,要我说啊,你就像一匹不听话的小马儿,劝你还是乖乖闭嘴吧——可怜的甜心。”她抬起德安娜的脸,用手抚摸着她白色的头发。

    “多漂亮的白色!”她入迷地说。

    “但是,我觉得,白色,再带一些红色,应该更好看吧?”

    肖恩把德安娜脖子处喷涌的鲜血蹭到后者的脸上,看着眼前的神灵瞳孔收缩的模样,她只觉得十分好笑——一个没能力、没有智慧,没有朝圣者的神灵,又该如何面对如此强大的自己和上级?!肖恩无视般地忽略了德安娜的威胁性,转身从衣袖里拿出哨笛,皱着眉头,将它放在自己的嘴边。

    “可怜的故人。”她擦尽笛子身上的灰尘。

    “没想到,你竟然会……”

    她脸上显露的悲伤,让德安娜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敌人永远只能是敌人,根本不要指望她们能够回心转意,她们不会成为你的朋友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安德科提亚……

    你不要再同情她们了。

    德安娜闭上眼睛,她最后望了满脸笑容的肖恩一眼,她们也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虚假的时光……可一切,都在不同利益的驱使下,彻底、彻底成为了美梦中的泡影。

    “那就吹响它吧。”最后,德安娜遗憾地说。

    肖恩得意地将哨口塞进嘴里。

    ……

    “没有反应?!”一段时间之后,肖恩惊讶地盯着刚刚吹过的骨笛,“什么?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德安娜!”她摇晃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德安娜。“快点,别装死!快告诉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它发挥作用!”她把骨笛呈现在德安娜的面前,另一只手却变成了无毛的巨大夜魇手臂,牢牢地从身后刺进了她的骨髓里,疼痛和力量迫使德安娜艰难地抬起头,恐怖的、已经不是常人的出血量渗透了整个房间。

    “肖恩……”德安娜试图从这个“怪物”的眼里,看见肖恩·巴托里真正的模样——她生前的模样,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是一位自信、大方、从容而又高贵的贵族人类吧,她一定有属于自己的美好的未来,她也许还会遇到自己,也许,她们之间也会成为要好的朋友……可是,可是……

    她已经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怪物。

    “告诉我……”肖恩的语气变得更加古怪,手上刺进的力度也加大了许多,“告诉我!”她不耐烦地用利爪拉起德安娜,强迫她直视自己。现在,她已经彻底舍弃了人类的模样:它的脸没有五官,头上长着形近恶魔的尖锐犄角,光洁滑溜的皮肤如同鲸鱼的表皮,紧紧地包裹住它二米左右的高大骨架,一张巨大的蝙蝠翅膀挂在它的身后,由于不耐烦,它的倒刺尾巴和翅膀都在晃动,然后伸到了德安娜的眼前——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那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想知道吗?”德安娜反问夜魇,“可惜了,可惜了,我想,就凭你们这些智商和理解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吹响这个骨笛……”

    话音未落,夜魇锋利的尾部就刺穿了她的心脏,血肉碰撞的恶心声音和液体滴落的声音连绵不绝。奏成一曲悲哀、惊悚的宣叙曲——受伤的德安娜从口中吐出一团黑血,红色的血线从她的嘴角处蜿蜒而下,但她并没有死,她用手臂抓住夜魇的尾巴。

    “杀了我,这个笛子,也就再也没有用了,更何况,你根本杀不死我。”

    她朝夜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