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形换位是将天人合一的玄妙状态发挥到某个极致，引天地万物的气数与人之五感相融合，任何周遭天地的轻微扰动都极其容易被五感所察觉，因此移形换位必须将被移形之人的五感敏锐度压制到极低的状态，且在这种状态下进行换位。

    虽然移形换位只是高阶幻术，修习起来并不算很难，但是想要移形换位一个五感极其敏锐的修炼者，是非常难的，除非双方实力境界差距极大。

    可是秦辰提出的方案却很简单，也算是另辟蹊径。两个修炼者同时对对方使用移形换位，相当于彼此都敞开了所有的阻拦，那么也就不需要压制对方的五感。

    移形换位的难度在于压制对方的五感，而不是调换彼此的位置。失去了这一层难度，理论上移形换位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术法。

    不夜立刻领悟了秦辰的意思，他也觉得或许可行，于是点点头。

    又是一轮攻击，两枚灵力匕首从不同的方向飞向秦辰和不夜，秦辰气运周身，铺开自己的神识，去沟通不夜的身体；与此同时，不夜也在对秦辰做同样的举动。

    失去了阻碍，两人的神识迅速就和彼此建立起联系。

    “就是现在！”

    秦辰大喊一声，开始对不夜使用移形换位。而不夜也不遑多让，立刻对秦辰使用移形换位。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身影都彷佛变模糊了，只是一瞬，双方出现在对方的位置上，然后不夜挥动影刀，秦辰挥动白玉乌金枪，只听“砰砰”两声，两把灵力匕首均被击碎。

    成功了！

    秦辰和不夜倍感振奋，不过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紧接着的几次，两人均通过互相使用移形换位，化解了危机。

    虽然眼下的情况，两人必须时刻保持高度专注，但几轮下来，不用再受伤，这给不夜施展‘仙踪诀’创造了条件。

    趁着使用移形换位之间的间隙，不夜不断在胸前变幻手诀结印，而后双指向前一指，从指尖处飞出两个半指大小的几乎透明的小玩意。

    那小玩意长着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即便拿肉眼去看也很难看清，就像是两只透明的小飞虫。

    那两只透明的小玩意很快就飞入混沌之中不见了。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秦辰和不夜仍然在不断移形换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而不夜双眼微闭，极力感知周遭，突然他睁开双眼，有光亮从眼中射出：

    “找到了！”

    两只透明的小玩意附着到混沌深处两个发射灵力匕首的物体之上。不夜此时可以极其清晰地感知到那两个物体的距离、方向、轨迹、移速，甚至连大小和朝向都清晰地刻画在脑海里。

    “受死吧。”不夜淡淡地说出三个字，而后化为一道黑影，极快地遁入混沌之中。

    站在原地的秦辰静静地等待，很快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两息后，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又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再之后，秦辰面前的混沌开始褪散，眼前变得明亮起来。

    宝塔第三层，完完全全是一个空旷的大厅，但大厅的地面上画着庞大且繁杂的图案，应该是某种法阵。

    不远处的地边被秦辰的长枪戳了一个洞，洞里涌出一滩恶心的紫色液体。而远处的不夜身前，有两截碎裂的琉璃宝塔。看来就是那个琉璃宝塔在发射灵力匕首。

    秦辰心中洋溢起齐心协力、通力合作战胜困难的喜悦，他笑着对远处的不夜说：“不夜，干得漂亮！”

    不夜此时没有再用冷漠的眼神看秦辰，而是轻轻地点点头。

    这时，又有一行信息同时传入秦辰和不夜的脑海：

    “通过第三层的试炼，允许进入第四层。”

    同样的古木悬梯，再一次出现在大厅的中央。

    ...

    由于通过了宝塔第三层的考验，先前附着在两人腿上的东西也化为一滩透明液体流向地面，想来琉璃宝塔就是通过这个东西来定位秦辰二人。

    现在没有了附着，两人觉得腿脚好像都变得更加轻快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悬梯。

    进入第四层，也是宝塔的顶层。这里金碧辉煌，几根柱子雕龙刻凤，塔顶用翠绿色的玉石做内衬，墙上镶嵌有成千上万的宝石玛瑙，极尽奢华。

    而大厅的一端是一级高出的木台，木台上有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木桌的两头摆放有一个不知是何用处的器皿。木桌后面的塔壁上有一副壁画。

    壁画的中间是一个人形的物体，但是那个人形的头部向两边裂开，从里面飞出三个颜色不同的球体。有两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好像想把这三个球体撮合到一起。

    秦辰和不夜走近了仔细看，发现中间绿色的球体上有一个浅浅的人形图案，左边红色的球体上有一个铃铛的图案，而右边黑色的球体上有一个圭表的图案。

    壁画的两侧画着不同种族的人的画像，大致数来有几十人。秦辰发现左边人群中有一个木精灵，而右边人群中有一个冰灵族，这两人虽然戴着相同的斗笠，面部看不清，但秦辰一眼就分辨出，这是出现在他梦里的两人！

    “不夜，就是这两人，他们之前来过这里！”秦辰提示不夜来看。

    不夜走近了细细端详，却看不出来和之前追杀他的人有任何相似之处：

    “看不出有何异样。”

    秦辰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毕竟当时只是迫于无奈胡诌的，故意说这个木精灵和冰灵族和塔寨以及天车有关。

    但是秦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两人，因为自己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这两人。虽然事实是他们的确来过这里，甚至于也可能顺利离开了。

    正当二人还在研究壁画的时候，又有一行信息传入脑中：

    “闯入者，你们已经完成试炼，但是只有一人可以离开。留下一人作为此地永久的守护者。”

    只有一人可以离开？这下可难住了二人，谁愿意一辈子被困在此处终老一生？秦辰和不夜目光交会了一下，彼此都没有透露出任何内心的波动。转而秦辰开口问道：

    “前辈，晚辈二人机缘巧合来到此地，并无叨扰之意，如有冒犯，还望海涵。可是二人都身怀要事，暂时恐不能留下来陪前辈，请问前辈能否让晚辈二人离开，晚辈定尽所能满足前辈其他要求。”

    秦辰说完，宝塔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又有一行信息传入二人脑海：

    “闯入者，各自在木桌指盆内留下一根手指，结成双指盟约，可安然离去。”

    手指？盟约？

    秦辰和不夜听闻要砍下一根手指留在这里，不免心中大惊，冷汗涔涔。平日里如果受了伤，还能调理恢复，但是少了一根手指，对很多需要的结印才能施展的术法会有很大影响，而且不论如何养伤，也不可能重新长出一根手指。

    这要求实在很奇怪，而且那所谓的盟约又是什么？

    “前辈，请问这‘双指盟约’是什么？”秦辰再次开口问道。

    这一次，宝塔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徒留秦辰不夜二人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秦辰打破了平静：

    “不夜，看来这位前辈不愿和我们再作商量。要不然只有一人能全身而退，要不然只能各自留下一根手指。”

    不夜抬起双手，盯着十根手指看了一会，然后冷冷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留下一根手指？何况，我为何要跟你达成不明内容的盟约？”

    秦辰对不夜的回答并不感到惊讶，他仍然耐心地解释：

    “是，我也不想丢弃一根手指。可是比起丢弃一人在此，一根手指的代价并不算太大。你觉得呢？”

    “你带着玉佩，出去也是死。为何不将玉佩交给我，自己在这里还能求得一世平安？”

    “不夜，你这么说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历经这一路的考验，我以为你我也算是结下了一定的情分，你何故要这般决绝？”

    “情分？不过是我偶发善心，让你暂时留下了性命。”

    “不夜，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

    这时，宝塔又一次传信息给二人：

    “闯入者，时辰已至，说出你们的决定。”

    秦辰直直盯着不夜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不夜也不回避秦辰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这时，秦辰伸手将脖子上的挂绳拉出，一用力，把玉佩给扯了下来，轻轻一弹，玉佩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向不夜，不夜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接住了秦辰的玉佩。秦辰淡淡地说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生如溯游，死如归海。秦辰一命本就在你手上，你若要拿去，便拿去。你决定吧。”

    此刻，不夜丝毫不怀疑秦辰慷慨赴死的决心，那是彻底放下抵抗的意味，彻底让不夜做出决定的姿态。不夜知道秦辰狡猾，擅于掩饰，可这一次，他感觉不到秦辰有任何心眼，任何花招。秦辰淡淡地看着不夜，身上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场，死，何所惧？

    不夜在秦辰的目光下，有一些愣神，眼前这个人和他所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个人冷静，睿智，狡黠，但又让人觉得踏实和安全，或许说是真诚吧，但是偶尔又觉得他心眼很多，花招很多，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相反的性格。

    不夜在认识秦辰之前，背负着国恨家仇，流亡至人族大陆，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人，而眼前这个人在这十几天的相处中，却又在某些细微之处深深打动了自己。不夜其实并没有那么决绝地要留下秦辰在此，自己独自离开，只是性格使然，不愿意轻易松口。

    秦辰的一言一行，和自己配合默契地通过一次次考验，感觉那种默契由来已久。不夜在过去这十几天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可以有一个，同伴。

    当不夜自己发现自己在心中开始思考这些时，自己也有些惊讶。他第一次笑了笑，然后右手轻轻一挥，又将玉佩给扔了回来。

    “你...这是何意？”秦辰接过玉佩问道。

    “决定了。”不夜仰首冲着宝塔塔顶说道：“我们愿意留下手指，结成双指盟约。”

    “不夜...”

    不夜走到木桌一端，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放入指盆中，那里面有一个右手手掌的掌印，食指的部分特意用不同的颜色做了标记。他抬头看向秦辰：

    “愣着干什么？快点。”

    “...”

    “你再犹豫，我会反悔。”

    秦辰郑重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快步走到木桌的另一头，将左手放入指盆里左手手掌的掌印之中。然后抬头看向不夜，两人目光相遇，彼此露出了坚定的微笑。

    这时，两道红色的光束从宝塔顶部射下，直接射在两人的食指根部，顷刻间，两截手指被红光削断。鲜血和钻心的疼痛，让二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冷汗暴瀑，痛苦万分。

    同时，那宝塔再次将信息传入二人脑海，这一次是宣读双指盟约的内容：

    “达成双指盟约者，从此以后，互相不可猜忌，不可背叛，同生共死，永不反悔。如若不然，必遭逐出六界之苦，生生世世无法再入轮回。”

    秦辰和不夜二人此时捂着伤口，没有什么心思，但是还是将这双指盟约听得清晰。这一下，不夜和秦辰是彻底绑在了一起，不仅是被情分，是被友谊，更是被不可质疑的盟约紧紧锁在了历史长河和因果律之中。

    双指盟约宣读完，两人并没有立刻传送出双头宝塔。长桌的中间，悬空出现了一副动态图像。

    那副图像栩栩如生，散发着七彩的光芒，秦辰忍着剧痛看向那图像，然后吃惊地发现，竟然是自己芥子袋里的那座双头宝塔！

    两座宝塔底部对着底部，每一层的卦象都在旋转，最后停在了一个特定的位置上。

    秦辰走了过去，紧紧盯着那宝塔每一层卦象的位置：“这，这是要告诉我按照这个顺序排列卦象吗？”

    秦辰从芥子袋中取出双头宝塔，先前开门的时候秦辰将两座宝塔拆开了。如今他将两座塔重新连接在一起，然后按照图像上的指示，拨动每一层的卦象。

    当最后一个卦象拨到指定的位置时，手中的双头宝塔竟然悬空漂浮了起来，飘向了图像所在位置，和图像中的宝塔完全重合。这时，整座宝塔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秦辰和不夜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当光芒逐渐消散后，面前悬在空中的双头宝塔，竟然像个盒子一样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