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有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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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启战

    彭泽县大江对面是庐江郡望江县。

    再上游就是宿松县,宿松县临江的汇口镇一处码头,清晨的凉气混合着江面的水气让人心肺都似得到洗涤。

    大小船舶众多,远远近近都是桅杆帆影,有的靠岸停泊,还有的却是在江上下锚停泊,摆渡小船来往其间,小船上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卒。

    大江广阔,水势荡漾,晨曦阳光的映射下,波光粼粼,镀上了一抹金色。

    一艘昂头翘尾的大船,船头及桅杆上战旗飘扬,有两排橹浆从船侧两边伸出,三面高耸的硬帆已收拢放下,甲板上起有柁楼三层,正停靠在码头。

    船夫们忙碌不已,系绳的,解缆的,搬运的,喧嚣嘈杂。

    便见船头舷边船夫们一声喊,放下了一块门板宽的跳板,靠岸的船身侧面露出了一个大缺口,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不久一队骑兵从岸上牵着马匹陆续从宽阔的跳板上依次进入缺口,原来是运载马匹的马舱。

    大船甲板上有一整排粗大的轱辘挨个排列,这是升帆用的设备。

    随着船锚收回,一声悠长的吆喝:“开船了”。

    十数个精赤汉子摇动轱辘收紧帆绳,船帆缓慢升起,两边有浆开始摆动,几个古铜色皮肤的壮汉不断调整硬帆角度,迎向风力,大船便慢慢动了起来。

    经过数月筹备,庐江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动了起来。

    大江上庐江前军先锋帆列成行,沿江顺流一路南下,豫章江边沿途哨骑和探马疾驰,往来不绝,试图追踪庐江攻击方向究竟是哪里。

    这就是豫章水军孱弱的弊端了,不能掌握大江制江权,只能任其择点攻击,大江何其绵长,能够登岸的地方比比皆是,处处布防等于处处不防,只能集兵在两三个重要港口,沿途设置观察哨监控对面动静。

    一日后凌晨。

    豫章城,节度使府。

    府门墙头处两盏奄奄欲息的灯笼映照着青白的墙面,在风中微微飘荡,门口几个杂役在漫不经心的打扫,府邸的大门咿咿呀呀的打开,茶房里丫鬟也备好了热腾腾的茶水和各色小吃点心,节度使府时常都会有人拜访,这些都是待客所用。

    一骑背插三羽哨旗,这是最高紧急军情标志,纵马飞奔而来,马蹄翻飞,溅起无数泥尘。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府邸宁静,门口一将便出门查看。

    “报!紧急军情。”骑哨还没至府门前便翻身落马,双手高高举起情报密函。马身汗水流淌,有人过来牵走马匹前去喂水喂食。

    府邸的书房内,长长的书案上摆着一对玉狮镇纸,两只雄狮昂首傲视,顾盼生威。一只青瓷盘蠇熏笼里散出一缕淡淡的龙涎香。

    一位曲领大袖,云纹滚边官服,三绺花白胡须,头戴琥珀梁冠的中年贵人,放下手中正在写字的毛笔,顺手投入一只三脚花釉笔洗中。

    皱眉看着书案对面正在垂手汇报消息的掌书记,开口道:“你说庐江郡进攻了?”

    正是豫章郡节度使大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卢炳忠,年逾半百,多年的权柄滋养,儒雅的外表也裹不住那峥嵘霸气。

    掌书记温玉春是正六品文官,相当于节度使的秘书处,是卢炳忠非常信赖的亲信幕僚。

    大恒王朝,掌书记在藩府中作用很大,掌表奏书徽等文书工作,是沟通藩镇与中央的高级文职僚佐,不是知名文士担当不了此职。

    此人小心回道:“是的,庐江军先锋单盾挥军顺流而下,昨日下午在无人处以先以小船登岸,然后袭击占领了定山下老湖口旧港,随后大批士卒军马于此陆续上岸,物质积聚于定山之上。”

    定山又名狮子山,呈马蹄形形似卧狮得名,虽然叫山,其实是个山坡,从最低处到最高点不过两百多米。

    掌书记顿了顿又道:“此外庐江大将虞传秀于柴桑港对面结集大量船舶,有可能也会随时大举进犯柴桑。”

    卢炳忠道:“柴桑为豫章门户,不容有失。来人,击鼓,召集众将议事。”

    节度使府门前各色人员来去匆匆,军情会议并没有开多久,预案早就做了若干次,主要是安排任务,前来与会商议军务的将领和官员们已经纷纷领命而去。

    会议结束不久。

    一座飞檐裂空,青瓦白壁的建筑大堂前面,屋檐下略微有些疲惫的卢炳忠揉了揉眉心,正对着堂下半躬着身子聆听的一个青年说着话。

    青年猿背蜂腰,身形高大,衣衫内的肌肉鼓胀欲出。

    “吾儿,你是我家麒麟儿,你的两个哥哥,一个踏实稳健,一个文才横溢,可惜武道天分不够,秘法修为不成,继承不了我卢家玄功秘术,你这方面天资卓绝,不仅能继承家传秘法,还有望更进一步,达成为父无法达到的高度。”

    “我卢家对大恒皇室素来忠勇,但并不参与皇室争斗,谁在那个位置上就忠于谁,这也是自保之道。”

    青年屈身拜道:“父帅聆训,孩儿明白。”

    说话二人,正是豫章节度使卢炳忠和他的三公子卢载文,这卢载文名字虽有个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习武天才,在功法秘传上面进境很快,卢炳忠对其期望很大。

    “如今天下有变,风雨欲来,自从先皇攀境失败后仙逝,信王匆忙继位威望不足,宵小野心之辈蠢蠢欲动,我豫章郡坐镇山岳,虽然是东南屏障,但对上其他大郡强镇,兵少势弱,只可自保,却是无力进取。”

    卢炳忠对青年细致教导。

    “庐江石亭侯狼子野心,其心志在于北进相争,窥视权柄,欲图大位。我豫章就在其身后,其欲北进,必先取我豫章,使其后方无虞,因此虎视眈眈。然而姬神通此人实则只是贪愎之徒,庐江虽略强于我,远不足以成事。他日终将族灭身亡。”

    青年跪拜于地道:“父帅无忧,孩儿此去定将取虞传秀头颅献于大帅。”

    卢炳忠摇头:“不要轻敌,虞传秀不可小视,此人为石亭侯姬神通手下第一大将,非是浪得虚名,诡计多端,且得陆秀士所助,如虎添翼。虽得千万小心才是。”

    卢载文道:“孩儿省得,柴桑本有五千林字营驻守,孩儿再提风字营助战,虞传秀人马虽众,但渡江一时能够登岸上来的士卒却是有限,足可歼灭。”

    “只是现在单盾虎踞定山,威胁甚大。火字营需要将其击溃,否则一旦单盾率军从陆上夹击柴桑,不好对付。”

    卢炳忠点点头,手上活动兵力,山字营和阴字营要坐镇山岳,防范山岳人趁火打劫。说起来豫章竟然和庐江有些相似,也有后顾之忧问题,庐江怕豫章抄他老巢,豫章又何尝不是如此,也怕兵力都调走了,山岳蛮子趁机下山攻击豫章。

    剩下的力量也就是只有自己亲自率领的雷字营可用,雷字营作为重骑兵,数量极少,必须用在刀刃上,不到决定性关键时刻是不能轻动的。

    还是兵少啊,卢炳忠一声长叹。

    “孩儿告退,父亲保重。”兵情似火,卢载文不再耽搁,躬身后退几步,然后才直起身来转身离去。

    卢炳忠背负双手,眼神阴郁,不久前有信报称,山岳人内部出了变故,丹阳部首领乌利塞已经接连吞并了两个大部落,一跃成为最大山岳人部族。

    如果是过去,他早就带兵入山进剿了,哪能容许其坐大。可惜却因为要防备庐江袭击,没有力量再如往常那样进击。

    更让他窝心的是,月前乌利塞还派了丹阳部公主契苾如月前来做质子,以示臣服,希望与大帅建立盟约。

    明知是乌利塞的权衡之计,以争取时间完成山岳人的统一,此时形势已经非比往日,思虑再三,豫章实在不宜腹背受敌,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承认了乌利塞的地位。

    “唉!多事之秋啊。”

    卢炳忠想起来到府上已经多日的契苾如月,这个女娃子到是不错,来到府上不久却颇讨人喜欢,卢炳忠难得脸色露出了微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