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新城:桓庄之族的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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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物议沸然

    日影渐短,天气也开始炎热起来。这一日晌午,公孙枝(庄族申氏)正带着申生及几名子侄在前院的树荫中比赛投壶,突然看到公孙勉(桓族成氏)与公孙满(庄族游氏)心急火燎地入了府门。正纳罕间,又见游余(庄族游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公孙枝忙叫住他问道:“子丰!发生什么事了!”

    游余正匆匆赶路,听到公孙枝问话,忙停下来作揖道:“小叔叔!”

    “他们为何如此心急?”

    游余颇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今日叔父本是与成伯一同到郊外打猎的,却不知为何突然返回了曲沃。刚刚我见他们从富氏的府中出来,脸上难看得很,心中焦急便问了几句,谁知他们竟毫不理会,气冲冲地就到了你家。我也担心他们会有什么事,所以才跟了来的!”

    公孙枝满是惶惑地朝正堂看了一眼,见两位公孙正焦急地踱步,于是便以眼神示意家仆徒照料孩子,又转身对游余说道:“既如此,你便随我一起来吧!”随即便带着游余从侧门进到了堂内,恭敬地作了个揖:“家父如今年迈,午间有小憩的习惯。今伯氏突然来访,府中全无准备,怕是要劳两位尊长要稍候片刻了!”

    “冒昧叨扰本是我们唐突了,季子这说的又是哪里话!”公孙满摆了摆手,又转头对游余说道:“不是让你回去了吗,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可叔父……”

    游余正待要解释,却见公孙勉在一旁说道:“来都来了,让他听听又有何妨?总归这事还是得让他知道的!”

    “如今暑热难耐,两位伯氏田猎归来,想必已是口干舌燥了,不如先饮些浆水解解暑吧!”公孙枝吩咐在旁的仆隶备上了各类饮品,招呼着两人都上了座。

    “那便坐吧!”公孙满瞪了游余一眼:“待会儿你只管听着便是,莫要再逞什么小聪明!”

    “唯!”游余虽应了声,却并未就坐,只面朝上首恭然肃立。

    公孙枝见状讪笑道:“子丰匆匆赶来,怕是出了不少汗吧?堂屋憋闷不通风,难免会有些不舒爽,莫不如我们到阴凉处歇息一下可好?”

    游余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颇有些游移。但只片刻后,他便婉言回绝道:“劳小叔叔挂心了!不碍事的!”说罢便转到几案后坐定。

    公孙枝转头去看两位公孙,见他们都默不作声,脸上又写满了愠怒之色,一时也是进退两难,只好也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暗暗观察他们的反应。

    正当此时,从后堂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公孙勉与公孙满皆以为是司马子申来了,于是忙起身相迎。可当他们看到来者只是公孙澹(庄族申氏)时,难免又大失所望,公孙勉性情暴躁,更是满腹牢骚:“怎么又把你派来了,子申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孙澹笑着拱手道:“听家老来报,说伯氏有要事求见,家父也十分关切。只因近日身子实在不爽利,又不敢在榻上相见恐折辱伯氏,故而便有所怠慢了!”

    “叔父莫非是知道我们为何而来,所以才避而不见的吧!”公孙满在一旁沉声道。

    “子盈这话当从何说起?”公孙澹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又缓缓言道:“公族推举家父为庄族首领,他自知力有不逮,又不敢辜负族人重托,故而夙兴夜寐、日夜操劳,何尝有过倦怠之时?公族但有所求,哪怕是深更半夜来访,家父也会起身接待,又何尝有过漠不关心的时候?如今家父日渐年迈,对公私事务越来越力不从心,本就已忧心甚笃。子盈全然不知体谅倒还罢了,如今更是无端猜忌,如此岂不令人寒心……”

    这一席话令公孙满赧然不已,公孙勉更是埋怨道:“子申平日里处事公允,这些谁人不知?偏你要以小人之心胡乱诽谤!”

    “我不过是一时心急……”公孙满颇有些语无伦次:“也没……不是……”

    “这话不是子盈的本意,我都是知晓的,子盈平日里口无遮拦,家父也略有耳闻,自然也不会在意!”公孙澹冷笑道:“只是说出口的话,若令有心人听了去,难免会生出是非来,总还是该有所顾忌的吧?”

    “确实如此,今后的确该多加注意!”公孙满虽言辞谦和,脸上却满是不忿之色:“只是今日之事过于紧要,若叔父不出面,恐怕……”

    “子盈这是信不过我吗?”公孙澹忽然插话:“既然是伯氏寻上门来,无论是何等要事,我都会向家父通报,不敢有所隐瞒。除非……是连我都听不得了?”

    “子澄秉事公正,老夫自然是信得过的!”公孙勉向公孙满摆了摆手:“今日之所以会冒昧登门,是因为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知司马是否有所耳闻?”

    公孙澹似是十分惊讶,忙拱手道:“叔父请讲!”

    公孙勉正襟危坐,缓缓言道:“今日老夫与子盈一道去郊外游猎,行至半路时忽闻郊野之民物议纷然,说是国君打算要废弃曲沃而迁都绛城!还道此事已经交托富顺去操办……”

    “此事恐怕过于乖谬了吧!”公孙澹笑道:“若真有此事,为何我公族皆未听闻,反是在郊野流传?依我看,恐怕是有心之人故意造势,欲挑唆我君臣离心罢!”

    公孙勉点了点头:“老夫也有过这个担忧,故而没有当场发作,便与子盈一道去见了富顺。”

    “那富子可说过什么?”

    公孙勉摇了摇头:“老夫向他求证,他矢口否认说并无此事……”

    “但看富子当时的神情,想必定然是知晓的!”公孙满忙不迭地插话道。

    “这也只是你的怀疑吧?”公孙澹疑惑道:“据我所知,伯侨子公孙突的封邑便在绛城郊外,富子去绛城也只是帮助他管理封邑啊!”

    “哪有那么多巧合?”公孙满压低了声音:“羊舌邑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便是两三年去料理一次也出不了什么错,可那富子正月里便去料理过一次,到三月又去了一次……近来又没什么大灾大难的,何至于要频繁往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这么说……倒也在理!”公孙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旋即又问道:“可这毕竟没有凭据啊!我们总不至于因为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便去向君上求证吧?”

    “老夫也正是因此心中难安啊!”公孙勉叹了口气:“若事情真如郊野传言那般,君上已有定论,却为何对公族只字不提?若君上无此决断,又为何会有如此传闻?究竟是何人在背后煽动?老夫实在是不敢想!”

    公孙满接话道:“依我看,君上定是有所动议了,否则就那些郊野之民,他们也不会无中生有吧!”

    “不然!”公孙澹眉头紧锁,暗暗地摇了摇头,沉吟道:“君上素来信重家父,这么大的事情,若他心中早有了盘算,绝然不会瞒着他的!”

    “可若是你父亲已经知道了呢?”公孙满急不可耐地问道。

    公孙勉和公孙澹同时白了他一眼,但却没有说话。公孙满一时赧然,忙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司马啊!只是有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

    “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呢?”公孙澹没有理会他,继续沉思道。

    “一路上老夫也有所考量。”公孙勉插话道:“担心恐怕是有人想对富顺不利吧!”

    “哦?”公孙澹突然打了个机灵:“叔父为何会有此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