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齐青晖。

    大概是春天到了，骆驼这小子最近跟发春似的，三句不离陆婷熙。

    我说：“你干脆去表白得了。”

    他怂恿我：“你去我也去。”

    “这样吧，你表白成功了，我就去。”我狡黠地笑道。

    “不行！你这不是拿我当挡箭牌吗？你明知道我表白凶多吉少。”

    “可我不像你，天天陆婷熙陆婷熙地挂在嘴边，生怕我不揍你。你要是不去表白，就不许再说她的事。”

    他犹豫了两天，终于答应了，还和我谈起了条件。“我去了，你也得去。”

    我看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就装作答应。我才不去和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表白，我又不是傻子。

    虽说骆驼心中决定了，行动上却依旧犹犹豫豫。我让他用社交软件说，他只敢和陆婷熙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弄得两个人都很尴尬；我让他下课拉陆婷熙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说，他嫌太引人注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一个人杵在那吧。”我抛下他，到篮球场上继续打球。

    四月末的下午阳光不再柔和，篮筐仿佛和太阳在一条直线上，叫人睁不开眼。篮球从我手中推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趁着篮网还没反应过来，早已落到地上。

    “空心！牛啊，晖哥！”他们立时笑着围过来，拍拍我的屁股，拍拍我的肩膀。

    我也笑着看向他们，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我的视线。我忙拉开他们缠上来的手：“你们先打，好热，我去树下散个步。”

    我又去喊骆驼陪我散步，骆驼一脸不情愿地耷拉着个脸：“这么热还要到处乱走，这里明明有阴……”

    我受不了他磨磨唧唧的样儿，直接一把拉过他。

    “干什么干什么？男男授受不亲。”他胡乱拍开我的手，却也只能乖乖跟着我。

    等到出了篮球场，我才小声对他说：“看前面，你女神来了。”

    “我去！齐青晖，你还真他妈的仗义啊。”说着，他扭头就想跑。

    我扣住他的胳膊，笑道：“早就知道你会跑，喂，这么好的机会不要浪费。你把动静弄得再大一点，她可就看过来了啊。”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知道知道。”我哄他，“这不是刚好一人一个。”

    大概是有了我的保证，他总算鼓足勇气走向迎面而来的陆婷熙和陶满月。可谁知陶满月这家伙那么煞风景，又是被吓一跳，又是打断骆驼说话，我生怕骆驼就反悔了。好在骆驼没让我失望，他带走陆婷熙的时候，我不由地敬佩他，与此同时，还有种老父亲好容易把儿子的婚姻大事交代出去的欣慰感。

    说回我自己，刚站定在陶满月面前时，无论我的内心活动多么波涛汹涌，我的表情始终平静且冷漠。我故意撇开头去看操场，仿佛对面前这个女孩毫不在意。可所有的伪装在她认出我的那一刻，烟消云散。我慌了神，错愕地看向她。

    “不是不是，我记错了。”她又突然改口。

    我赶忙毫不在意地纠正她：“是。”

    她尴尬地笑了笑，让骆驼继续说。

    之后，骆驼告白去了，只留我们两个在那。一时间，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手放在大腿两侧不行，背在身后也不行，眼睛看操场不好，看她更不好。

    而她在我面前才是真正的淡然，她可以直视我的眼睛，可以谈笑自若，言语从容。她看我的眼神，同她看陆又承的眼神是那么的不一样，这个不一样深深刺痛了我。

    看得出来，她很想交我这个朋友，以至于连以“相亲”为名义的聚会都不放过。可我知道，她不过是想认识陆又承，顺便认识我。我彻底失去了和她聊天的兴致。

    恰巧骆驼神情沮丧地回来了，拍拍我的肩，说：“走吧，兄弟。”

    我如释重负，扭头就走，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确定离她们很远了，我才小声问骆驼：“失败了？”

    骆驼苦笑：“这不是废话？”

    我问他：“她怎么说的？”

    “人家有男朋友了。”

    “她不会是找借口骗你吧？”

    骆驼皱皱眉：“不大可能吧，感觉没必要。”

    “小样，还挺要面子。”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表白了吗？”

    我理直气壮地说：“没啊。”

    骆驼气急败坏：“搞了半天，就让我一个人当小丑，合着你高高挂起是吧。”

    我搭上他的肩膀，好言劝慰：“这不是为了不打击你的积极性吗？我也是为了你。”

    “少他妈给我来这套，老子现在烦得很。”

    我捏捏他的肩头说道：“唉，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就算扯平了。”

    骆驼撇头疑惑地看着我：“你又想说什么？”

    “其实。”我喉头哽咽了一下，话语噎在喉咙里，脸色也直接拉下来，但随即又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骆驼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刚刚生的气估计一下烟消云散。他问我：“你怎么知道？”

    “用眼睛看出来的。”

    他反倒安慰起我：“万一你看错了？”

    我笑了下，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篮球场的椅子上再次出现了两个唉声叹气的人，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两个坐在篮球场边却无心篮球的人。

    “说真的，其实我不抱什么希望，你倒是有点可能，人家毕竟还没有男朋友，你就不主动点？”骆驼突然问我。

    “你小子就是想害我。”

    “切，要不是看你这么喜欢她，谁爱管你？”

    “胡说。”

    “认真的，你当初劝我的时候挺勇，现在到自己怎么不行了？喜欢她就应该让她知道，反正你们是陌生人，就算失败，你们也还是陌生人。”

    我低头沉吟许久，内心有些许动摇。

    很快到了傍晚，青蓝的天空被抹上几片粉霞，嫩得如少女脸上的春光，令人头晕目眩。我看她准备回去，赶忙叫上骆驼，陆又承见状也跟着我们回宿舍。我暗自不爽，却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起初，她们走得飞快，后来大概是觉得太过显眼，又慢了下来。

    很快，我们走到她们身侧，我刚准备喊住陶满月，和她随便聊聊那次聚会的事。谁知，陆又承突然喊了声“婷熙”。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又承，小声问：“你认识她？”对那个名字尤为敏感的骆驼也满脸吃惊。

    “我表妹。”他淡淡说道。

    “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们？亏我还……”骆驼激动地质问他。

    他笑着说：“因为不怎么熟。”

    前言不搭后语，不熟为什么还要叫？我差点脱口而出。

    我不甘心地回头看向陶满月，想试着再叫一次，却看她将目光从我身边的人缓缓移向我。我苦笑着低垂下头，心中黯淡，也许有些话真的不必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