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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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解法

    悠悠千转声,空空留于亭。顺着竹叶轻轻的震动,伴着微微摇动的炉火。只觉叶声渐寂,似触碰到了难解的心结。

    一曲落音,低眉擦去竹叶上的雾水,还未抬头只听。

    “江公子,莫不是有可望不可得之事困于心头,是心尖上的人儿吗?”来人手持铜炉婉约一笑,头上只用木簪轻挽了一转,三千青丝如垂水落于肩上,脚下步缕幽幽,隔着曲折回廊款款而来。

    “荔姑娘,江某心中所想只是那桑梓处罢了。”江枫亭连忙起身作揖,顺势手指轻轻一抖将竹叶留于袖中。

    亭中荔姑娘侧身微屈稍稍俯首,与江枫亭隔了一个火炉落座,右手托铜炉于腹前,左手微盖。细细看去,虽不如初见时惊艳,不似竹林中那般生畏,现在看来只当面前人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婉转如山涧的细细流水。

    “看来这场急雪一过,便是开春了。”荔姑娘说着左手轻轻一招,从竹席与亭柱间飘进一片寒酥,于手心中翻转。

    由内而外。江枫亭下意识向自己的指尖看去,仅是一撇便又将目光收了回来,面上如常好似没看到那上下翻涌的雪,接着开口道:“这雪一化,李兄便要启程了。”如朋友间的闲言般随意。竹席外天色渐暗,像是在酝酿最后一场浮雪,炉火的微光映照在面前人的脸上,倒是平添了一丝红润气色。

    “初春一到,正是出游时,江公子不想去见见锦绣山河吗?也可与李公子路上作伴。”姑娘口中带了一丝询问的意味。

    闻言,江枫亭不经皱起了眉,即刻回问道:“荔姑娘何出此言。”出游?可自己的家中事还未做处理。

    荔姑娘左手一甩,落了那片寒酥。提袖掩住了淡淡炉光,叫人看不清面容,随后轻笑片刻道:“江公子是为那鲛人来,那可知此地除了人其余开灵之物天生都少了一魂,魂灵劫呐魂灵劫。。。”言闭只是摇头轻叹再无半句下文。

    终是江枫亭忍不住了开口道:“因何少这一魂,莫,莫不是这魂灵劫就真无破解之法。”

    “唉,这因我倒是不知,至于这解法倒是尚存,只是不知江公子舍不舍得走上这么一遭。”言语间荔姑娘抬起一角竹席,目光顺着那一角探视这天地风霜。

    久久思量,江枫亭几度唇动终是开口道“这魂灵劫会。。。”

    话音未落,

    “先时无恙,只是开灵后会伴着灵动剧痛难忍,久了嘛轻则作痴,重则便如那沉疴难愈,作古而去。见那姑娘积深已久,怕只留有两载光景,不知江公子。。。”荔姑娘看着亭外的风雪并未回头,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江某便走这一遭。”直到这时荔姑娘才堪堪收回目光,看着江枫亭。

    “路程或有风险。”

    “那便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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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五觉中人其实也没有什么风险,只要不暴露的话。”说着轻点脚尖像是有点心虚。

    闻言江枫亭只觉嘴角抽动,毕竟也不知自己算不算五觉中人。

    “需去泉源林地寻得一物,穿天险,跨岭国,经北历。。北历,来回大约一载之数,于林地边巨木下吹响骨笛,它会指引你的。”说着荔姑娘从袖中抽出短笛,顺着指尖轻飘到江枫亭的面前。

    随着江枫亭接过骨笛的一头,笛身上一流清水顺着另一头落下于炉火上消散,细细端详,见这笛身纤细,不同于寻常笛子多为七孔或者也是基于五到八孔间,面前骨笛只有区区四孔。

    将骨笛收于袖中,再次开口问道:“为何不能暴露?”

    “岭国多是仗义之辈,初心如火。”面前人悠悠开口,随后起身,向亭外走去。

    “只可惜,金火多为奇,与净之土木水不和。”

    江枫亭行于荔姑娘身旁开口道:“为何不和?”

    “其中千万缘由,终究只是一方寻本心,一方随自然。”

    下了回廊行至竹林处,不待江枫亭启口,竹林拐角处突地传来一阵嬉笑声。探头望去,那两髫年小童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想来是在分享什么趣事。

    “柳兮,汐琉。浮生六记抄两遍,雪化时交于我手。”荔姑娘并未停留,向竹林深处走去。

    身后小童闻言先是一惊,忙转过身,作揖道:“谢,先生教诲。”只是小小插曲。

    一路无话,直到走出院门,荔姑娘才开口:“若是将要启程,即来府上再寻妾身一次。”

    “隆~~”厚重的院门应声缓缓闭合。

    穿过门扇间的缝隙直视面前人的眼眸,江枫亭开口道“私塾中人都知你我?”

    “那是于多年前告诉他们的。”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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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下,那河边花船中升起一点孤灯,船窗中一道倩影透过烛火,遥遥望向岸边,望向那私塾门扉。

    “清儿,又在想你那小情郎啦。”烛火下梅娘空留一头青丝,倒不显妩媚,借着烛火望向清梅像那家中慈母。

    “梅娘。”只见那清梅一语像是轻责又似娇羞,低垂下了额头,芊芊玉手掩面。

    “清梅,若是这孟家少爷真如信上所说,有如此决心。那这赎身钱,你梅娘我也不缺这一点半点。”梅娘轻拂过清梅的头旋,像是第一次抚摸婴孩一般,轻声道。

    “梅娘。。”

    ~~

    庭院中,朱红的雕花木窗下,一点烛火被吹灭,空留一缕青烟,在书桌宣纸上飘散。

    借着月光,密密麻麻间只隐约能见,一,两载,岭,北历,骨笛等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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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郎!你看我。”

    石桥旁,积雪未消只是天公已经放晴,河上冰面已支离破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昭示初春将至。

    “呜呜,你看你看,我嘴巴里可以塞下两个糖葫芦呢。”许是拔了一会儿,梭花儿这才紧紧抓住江枫亭衣角开口道。

    江枫亭转过身微俯下身,揉了揉梭花儿的脑袋,笑口道:“我家梭花儿越来越厉害了呢,下次记住不要吃这么急哦。”

    “嗯嗯。”

    “还有一件事。”说着江枫亭一转身,梭花儿手中的衣角便滑落了。

    “下次不要把糖霜和口水擦在我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