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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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章,权力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

    昏暗的牢房之中,干燥墙壁之上的煤油灯忽明忽暗,铁链上不时跳动的血红色光芒映得人脸颊发烫。

    昏昏沉沉之间,江枫亭感觉自己仿佛行走于茫茫戈壁上,头发如同正在经历烈日的烘烤而变得瘙痒无比,嘴唇因干燥而起皮。

    “嘶~”

    随着最后一次牙齿对于嘴皮的撕扯,江枫亭抿了抿嘴唇,只感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涌入喉中。

    一时之间似乎清醒了不少。

    三个月的劳役,从现三月底开始算起到六月底才能再次上路,而过岭国需要两月,过北历需要三月,在源泉林地需停留两月。

    开始往回走的时候已然是明年三月初。

    若不出意外的话,回到安县时已经是七月底与原先的计划十三个月的路途相比来说足足多了三个月时间。虽说这与两载光阴比起来似乎还是显得绰绰有余。

    但是在林地中的那段时间已然入冬,自己本来想用回程的路程应对寒冬,北历是一片庞大的平原虽然皑皑白雪中依旧会拖慢人的脚步,但这是已经走过一遍的路,熟悉会将这种影响降低。

    如果在岭国多待上三个月,冬日便会与源泉林地撞个满怀,若是大雪封林自己又将耽误三个月。

    这会让本就被减少了三个月的缓冲时间再被削去三个月,最后只会留下四个月的缓冲时间。

    而魂灵劫是一个针对灵魂的劫难,这是一条生命的时间,你不能期待于荔姑娘口中的大概与恐怕,期待于那模模糊糊的两载光影。

    况且自己亦不知道像岭国中的这种意外,是否会再次上演。

    想到这里江枫亭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被束缚住的双手。

    不待江枫亭做出任何尝试对面墙壁上的安瑞凡好似摸清了江枫亭心底之中深藏的想法开口说道:“不要做傻事这是血池铁链,虽说只是简化版的。但是下三境的五灵觉者与魂者皆不可破。”

    闻言江枫亭转过头来,盯着面前墙壁之上与自己相同处境的安瑞凡一时间没有出言,只是疑惑这一个公子哥怎么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保持着温和的面容,柔和的语气。

    只是稍稍疑惑,江枫亭便将这一个想法抛之脑后,他看到了安瑞凡胸口那一块斑驳的长命锁,这种寄托美好期望的器物,一般在婴儿百天之后便会取下,除非生下来便疾病缠身才会一直带着。

    似乎是玉质。

    似乎?

    他不太明白这块长命锁表面既不细腻也不通透,白色过亮还干,没有温润的感觉,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质地粗糙,毛孔偏大。。

    这让他想起产自高原之上的卡瓦石,常被拿来仿冒和田玉。

    在维吾尔族语里面,“卡瓦”有“傻瓜”的意思,说白了,这种卡瓦石就是专门坑蒙那些不懂玉石的门外汉。

    而一位明显是富家子弟的公子,长命锁为何会是这种材质?

    或许只是自己见识薄浅,这是一种奇异的玉石一种自己不了解的玉石。

    江枫亭一时间又想到在梁老头那的辐射石。

    不禁觉得好笑,那也是一种奇石或者说是一块引人进入修行的仙石。自己完全是受了科学思想的误导,吃了有文化的亏。

    不待江枫亭细想,安瑞凡疑惑地看着江枫亭浅笑一声又说道:“没想到江兄也是修行中人。”

    江枫亭看着面前人,眯眼想到也是。。。果然。

    不然也不会与我一起被关到这里来。

    只是和我一样都没能看出彼此的身份,据荔姑娘所说火觉之人的特殊处之一便是一双可以看破虚妄的眼睛,他们称之为-“晖日目凝。”

    同境,甚至是跨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体内只要调动一丝灵气都逃不过这一双眼睛探查。这也是先前在岭国前说不要主动动用能力的原因。只是破镜的动静太大了,而且灵气的涌动太过明显。。。

    说来这与我的离卦为目、火应该是有些联系的。

    只是。。。想到这江枫亭斜眼看了一眼,一旁同样挂在墙上的安瑞凡,后者依旧一脸的温和,似乎怎样的境遇也无法动摇他的脸色,不知道他是有所依托还是本性如此。

    江枫亭瘪了瘪嘴想到这个家伙可有一个督焰卫当差的堂姐,显然不是因为净奇之争。

    亦不是因为违反律令新规,毕竟只要随意调查一下,就知道这件事与他无关。可他依旧和我一起被关在这。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但是已经送了八顿饭了,保底已然四天了。

    我应该说岭国的律法严明,公正法制还是应该说执法单位的事务处理能力太差。

    或者说二者皆有之。

    ~~~

    ~~

    月色下佳木茏葱,奇花熌灼,清流款款自林间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两边飞楼插空,一处偏房之中。

    烛火摇曳,案板堆集如山的奏折之下,一位老者借着烛火俯下身来仔细批阅着手中的奏折,时不时在重要处用手中的毛笔打上记号。

    时常皱眉停下来将笔尖含如口中,长久之下,下唇被染成了黑色。

    直到又看到一封弹劾自己的奏折,老者在一声叹息中站起身来,走至门外庭院中。这朝堂上的大臣中,无论是否与自己交好,竟然有大半人弹劾了自己。

    站在亭台中遥遥望着天上的明月,皱眉凝目间他清晰得看到这个表面为两朝三国之首的王朝,自二十年前开始便从兴盛滑向了迷乱,这个看似稳定成熟的王朝实则隐患重重。

    世家豪族的势力庞大土地兼容严重,社会矛盾激化,财政收入逐年减少。

    土地兼并导致越来越多的土地不断从中地产小民手中被侵占、掠夺、收买等各种手段归并到世家豪族手中,二十年来越来越严重已被侵占无多,历朝至少还有一半的土地没有征收到应有的税收。

    清丈田亩便是把这些隐瞒,掌握在世家豪族手中的土地清理出来,以增加国家税收。

    这便意味这老者要与朝堂之上的贵族阶级站在对立面上,为报君恩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会为了国家的利益去剥夺自身氏族的好处。

    如今敢于当先的贵族阶级领袖,荔氏,王氏,赵氏已然除尽。

    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但是这些朝堂之上的污蔑,粪水却是不可避免的,自己心中也早有预料,不说这些弹劾哪怕后世遗臭万年。。。

    也只望后世依旧是历朝的后世。

    遥望间,焦正生缓缓开口道:“愿做一张任人枕卧的草席,哪怕被屎尿污秽浸渍也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