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两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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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江湖议庙堂 馆驿明原委

    公孙策引颜卿至花厅,奉上香茶,待颜卿坐下之后,公孙策走至颜卿跟前,“今日公堂之事学生略有耳闻,幸得阁主出手相助方才保全了证人性命,学生在此谢过阁主。”公孙策说着拱手弯腰行礼,却被颜卿伸手拦住,“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颜卿四下望了望,面带疑惑地看向公孙策,“怎么,这府中只有先生一人么?”

    公孙策听了颜卿的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开封府遭此大难,幸有阁主所派薛总管来此,如今一审证据不足尚未定案,王朝马汉便随着薛总管找证据去了。”

    颜卿“哦”了一声,心下却道:薛飏找证据?他上哪找证据?

    颜卿颔首,不曾言语,片刻之后才悠悠开口,“先生可曾找到了案发现场?”

    公孙策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颜卿问的是大火中的那四具尸首,“学生已经命人前往发现过山风的草丛附近查看,想必也快回来了。”

    颜卿摩挲着扇骨,薄唇微微抿起,目光清冷,只看得公孙策摸不着头脑,公孙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今日王丞相告知学生,此案将由三日后重审,如此我等又有了三日时间,不知阁主有何打算?”

    颜卿回过神来,笑道:“三天,足够了。先生,今日颜某到此,正是要与先生商议对策。”到底是年轻人,不怎么坐的住,没一会儿,颜卿就站了起来,缓缓摇着纸扇,清润的声音随即响起。

    “不瞒先生,颜某已查清了王六的底细,自有办法叫他翻供。想必先生也清楚,此案牵连甚广,表面上是牛角湾地下工厂败露,实则牵连了驿馆大火和杨御史假传圣旨一案。如今驿馆谋杀一案的物证已然在先生手中,只是这人证嘛,恐怕只有庞飞了;而杨御史一案和包大人被诬陷一案关键就在一个人。”

    颜卿停了下来,看着公孙策,嘴角微扬,公孙策眼眸略微闪动,随即接过颜卿的话,“水利货郎中,凌泽。”

    “正是。”

    “若要翻案,只王六一人为证远远不够,牛角湾一事可直接寻附近村民,那么多的人不可能都受制于庞飞,而凌泽嘛,今晚我自会去探以虚实,不过,得借贵府一件东西……”略微停顿后,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驿馆的案子,就看先生的了。”颜卿缓缓合起纸扇,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划过脸部,眼睛里似乎凝聚了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公孙策细细思索颜卿所言,唇间略过一丝微笑,朗声言道:“阁主运筹帷幄,学生佩服!”

    是夜,皎洁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天地间一片静谧,晚风轻轻的吹过,显得分外惬意。

    凌府外,颜卿一身黑衣,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着身子倚在树干上,身旁的树杈上还担着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剑柄之上明黄色的剑穗悬在半空,在阵阵微风之中款款摇曳。这便是颜卿向开封府借的东西——展昭落在房里的佩剑,巨阙。

    颜卿禁闭双目,感受着徐徐吹来的凉风,任凭被风吹起的发丝在胸前缭绕,也不曾有所动作。

    他在等。

    明月不知何时爬上柳梢头,开封城里四下寂静,连狗叫声都很少了,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城楼之上的阑珊灯火。

    “咚咚咚”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远远听见更夫敲着梆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声,三更了。颜卿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在黑夜中却格外明亮,他站直了身子,抬起右手拿过巨阙,侧着脸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又瞟了一眼身旁的古木,嘴角上扬。足间轻轻点地,右脚踏在墙角,向左跃起,左脚趁机踩过树干借力,一跃而起,左手随即抓住墙沿,整个人轻轻地伏在了墙上。

    颜卿放眼望去,凌府不大却戒备森严,一时之间很难看出哪里才是凌泽的卧房。颜卿也不急,静静地伏在墙上等着,忽然,颜卿只觉眼前一亮,而后见院中一行人走过,约有五六个,为首的一人抬着火把,对身后几人指指点点。

    “你,去那边儿看看;你,去哪儿;你们俩,跟我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仔细着点儿,大人可是交代过了,要是出了差池,我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颜卿听得此言,唇间的笑意更深了。待人散开后,颜卿手上借力纵身翻过围墙,落地之际身体向下倾斜,双腿交叉轻轻踩在地面上,足间一转便稳稳地站在了院子里。

    那个拿火把的人来到一间屋子前面,他身后的两人换下了屋前的两人之后,三个人又朝着原路返回了。这屋子外是一小片金竹,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颜卿侧身蹲在林子旁,眼眸闪烁:

    混浊世间,君子如竹。

    心中有节,宁静致远。

    清华其外,澹泊其中。

    淡然处世,君子自居。

    有道是:“竹心空,空以体道,君子见其心,则思应用虚受者”。那么眼前这间屋子必是书房无疑了。

    颜卿自腰间摸出三枚铜钱,用手指一捻再轻轻一弹,三枚铜钱落地,“哐当”几声惊动了门前的两人,两人连忙四处查看,颜卿抓住这个机会,快步移至窗边,抬起右手,用巨阙轻轻一推就撞开了窗户,颜卿观四下无人,用手撑住窗沿,轻轻跃起便闪身入房。

    颜卿在房中搜寻片刻,毫无所获,转身迈步之际不防撞到了圆桌旁的矮凳,颜卿赶紧单膝跪下伸出左手扶住将要倾倒的矮凳,右手执剑按在地上,就在颜卿收起手的时候,却感觉巨阙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他伸手摸去,摸到一个方形物体,颜卿心头一喜,赶紧拿起巨阙撩起桌布,将方形物体拿了出来,是一个黄色的锦盒。借着透进屋中的微薄的月光,他打开了手中的物体,看清了锦盒中锦帛包裹下的镯子,质地坚硬,色彩斑斓,光泽温润,纹理细密,一玉多色,竟有羊脂白、天青、翠绿、玄黄、赫红五色。

    颜卿眉梢轻挑,“蓝田花系玉?!呵,原来藏在这儿了。”

    颜卿收起锦盒,欲翻窗而出,又担心惊动了门外侍卫,心一横,跳上书桌,踩着书架翻上了房梁,揭开片瓦,钻出了书房。

    他在院中摸索了片刻后溜进了凌泽的卧房,隔着帷帐看见凌泽夫妇二人相拥而眠,颜卿笑着拿起巨阙,挑开帐幔,轻轻拍打着凌泽的脸,拍了几下只听得凌泽喃喃自语道:“别闹……睡觉,睡……”

    颜卿抬眼看看天色,口中轻声道:“小爷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看你睡觉。”说罢抬起手用黑巾遮住了面容,而后“噌”的一声拔出长剑。

    “凌泽,凌泽!”

    “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凌泽悠悠转醒,却发现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柄冰冷的长剑。

    凌泽眨巴眨巴眼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颤颤巍巍地说道:“好汉,这这这……”

    “起来!”

    凌泽慢慢坐起来,惊动了身旁的人,凌夫人见了眼前此景,吓得“啊”的一声哭了出来。颜卿剑锋一转指向凌夫人,厉声道:“闭嘴!”

    “凌大人,你可识得此物?”

    凌泽看了看颜卿手中的玉镯,惊得目瞪口呆,冷汗渗渗,“这,这是我买的,我怎么会不认识?”

    “哦?是吗?你小小一个水利货郎中,一年的薪奉才多少,怎么买得起这价值万两的美玉?”

    颜卿眉峰聚起,剑锋距凌泽的脖颈又进了些,“说实话,我不杀你。”

    凌泽跪倒在地上,拱手作礼,口中连连说道:“好汉容禀。这,这是庞太师赠与小人的,为的是要我诬陷杨文广和包拯。”

    “当真?”

    “绝无半句虚言!”

    “好。”

    颜卿收了剑,凌泽这才松了口气,喘息之间,颜卿已闪身来到自己面前,捏住自己的下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滑进了喉咙。

    “你这番话留待三日后公堂之上再说吧,至于这蓝田花系玉嘛,我先帮你收着。你可别和小爷耍心眼儿,你刚刚吃下的是‘苗疆尸毒’,解药,天下唯此一份,若是想活命就实话实说。”

    颜卿拿着“解药”在凌泽眼前晃了晃,凌泽愣神之际,颜卿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