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以杯酒敬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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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前尘往事尽成灰

    长淮何处雁声多,西去涡心北迈河。

    秋风起,雁南归。

    薛七行到淮河旁,过了此河,往南再行一二里路,便是兖州了。薛七没想到此行困难重重,从天北城走到江南,再从江南离去,不那么长的路途却已经遭遇三次截杀了。也不知去往沧南的路是否会更加艰难。

    薛七坐在马上,欣赏起了淮河,淮河的水真是清澈,偶尔能看见水里的鱼虾。薛七见过一马平川的草原,见过平地起高楼的大城,见过波涛汹涌的大江,唯独没有见过这如同恬静的女子般的大河,虽然此河距离他生活了七年的兖州只有一二里地。这让薛七不平静的内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脚下是一座跨河拱桥,名梓桥,也作故乡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可惜自己也没什么富贵态,倒是挺狼狈的。薛七此时心里五味杂陈,阔别多年的故乡,此时终于回来了。

    大炎朝建国才二十五年,但是却已经经历了三代皇帝。太祖皇帝萧索,高宗皇帝萧崇,还有如今的皇帝萧怀。二十八年前,萧索揭竿而起,在剑宗为首的江湖势力的帮助下,短短两年就已取得半壁江山,二十六年前,太祖皇帝打败了争夺天下的最后一个对手,有人说其顺应天命,有人说他不过捡了别人的成果,但无论如何,是他萧索取得了天下。可惜,二十五年前定都沧南城,在位仅三年后就驾崩了,也不知是否真的是顺应天命。

    二十二年前,高宗皇帝继位,可惜也是个短命皇帝。虽然文治武功都极为不错,不失为一代明君,可惜了,高宗皇帝不像太祖皇帝一般练武强身,何况又整日埋在数百奏折里折腾,用他的话来说,大炎是他爹谋篡来的,这么做是给后代积福,终于在继位十年后也随太祖皇帝而去。大炎如今的在位皇帝是萧怀,年号建武,今年已是建武十二年。不同于先皇,他是一个不太注重文治而过于注重于武功的皇帝,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天机阁将其排在天榜第三也是对他的肯定。

    建武七年,皇帝终日闭关练功,不理朝政。宫中大权逐渐转移到大宦官司礼秉笔太监赵贤身上,建武八年,排除异己,专断国政,甚至私下里还传着“九千九百岁”的大不敬称号,以致人们“只知有赵贤,而不知皇上”。建武九年,赵贤以莫须有罪名陷害内阁首辅薛羽衣。不久之后薛羽衣被捕入狱,一代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在入了监狱仅一晚就被谋害在狱中,接着又被处以株连九族的罪,那一晚,沧南城血流成河。因此案件而被株连性命的多达一千多人,不仅是薛羽衣九族被株灭,前去救援薛羽衣的七百多人也一去不复返,据说被赵贤安排的人给全杀了。

    那起案件在史书上也被称作“帝都流血夜”,前前后后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屠杀,死了一千多人,唯独薛羽衣的儿子在众人的帮助下逃过一劫,逃离去了草原。

    之后皇帝出关,未怪罪赵贤,却也没有为薛羽衣翻案。只是赦免了一些被牵连的人,下旨更换了天北城城主,并未追究叶无双,算是为此案拉下帷幕。

    至于那被救走的薛羽衣的儿子,正是薛七。当年他不过十八岁,被称为“羽衣卿相”的父亲就因莫须有的罪名入狱,然后被迫害在狱中。接着又是株连九族的罪名扣在头上,短短两日他从一个首辅儿子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逃离到草原后,遭遇马贼,他的护卫都死在马贼手上。在最后一名叫做薛七的护卫死在他面前后,他却获救了,从那以后,他忘了以前的名字,改名为薛七。

    “草原金帐客,中原尊剑仙。”他遇到的正是那草原第一人,被称作“金账客”的林沐,林沐从马贼手上救下他,随后就让他跟着,传授他武功。他这个师父做事随性,虽然传其武功,却不让薛七叫他师父,而是直呼其名叫他林沐。不过薛七并不会当真,一直以师父尊称。

    一个月前,林沐将诛仙给了他,便自行离去,不知所踪,薛七踏上了返回大炎的路。

    薛七与永泰商会结伴回沧南的两天前就单枪匹马到那大青山马贼总部杀了两百多人,为那三年前死去的护卫报了仇,随后飘然离去,准备返回大炎。遇到了那个永泰商会的公子哥宫少羽。有了他,自己才能进入天北城。

    看着脚下的故乡桥,薛七感慨万千。薛羽衣是大炎兖州人,先皇时期,他被提拔为内阁次辅,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建武三年,老首辅告老还乡,薛羽衣顺理成章继任首辅之位,坐实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称号。薛羽衣从不在乎这些,兢兢业业,可惜,还是被那排除异己的赵贤设计陷害,魂归不能故里。

    如今兖州不太像薛七记忆里的兖州了,薛七在这生活了七年,直到父亲薛羽衣升为内阁次辅后,他们全家才随薛羽衣前往沧南。薛七记忆里的兖州,花红柳绿,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如今的兖州,似乎一切都变了,不管景色,还是人群,都变得规规矩矩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充满活力。

    薛七此次回兖州,是为了拿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关系到此次去沧南能否顺利完成他要完成的那件事。

    踏入老宅,薛七也是一阵唏嘘,快十五年没回到这里了,老宅还有一样,只是多年没人打扫,灰尘铺满了老宅表面,屋檐上爬满了蛛网。清扫清扫或许还是一户大户人家的住宅,但是薛七不打算在此居住,或许以后会回来,但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踏进主屋,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不过物是人非,住在此处的人除了薛七外,都不在人世了。走进父亲薛羽衣当年的卧房,将床头的一块墙砖取下后,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卷轴,里面放着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不少人的名字和事迹。确认里面的东西无误后,薛七将墙砖放回去,随后出了卧房。

    薛七在老宅呆了半天,毕竟是生活了七年的地方,也不知是想念此地还是想念与自己生活在此地的那些人,此情此景,薛七却是想痛哭一场。当天上日月同时出现的时候,他才踩着屋顶的瓦片离开了老宅。

    这一天,没人知道那前任首辅薛羽衣的老宅回来了一个人,还在里面坐了一天,或许只有那屋檐上的蜘蛛才知道这里的少主人回来过,还拿了一件东西离开。

    薛七没有过多停留,出了老宅后直接离开了,他相信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或许那时他已准备好在此度过下半辈子。

    在他离开的时候,有人与他同时出城,只不过走的不是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