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豫州彭城，潘良已备好行李，皇帝陛下的指令已传达到文渊学堂。此刻带着圣旨而来的车队已在外边等候，待潘良安排好文渊学堂之事后即刻返京，庆典即将举行。

    本来传达旨令的只有一名传旨太监和两名护卫，但念及潘良年岁已大，皇帝特地派遣了一支车队专程护送潘良回京。

    潘良安排好文渊学堂的事，走了出来。传旨太监张长正已在学堂外等待多时，此时见潘良出来，急忙上前，声音略显阴柔：“还请潘先生随咱家回京，陛下已等待多时。”

    转身看了眼文渊学堂，这座自己寄予厚望的学堂，也不知今后会如何，此去沧南，怕是余生也回不到这座居住了十余年的宅子了。

    看到老人愣神，张长正也不催促，不说别的，今日回去，眼前的老人恐怕不止官复原职那么简单，皇帝这次召回潘良，恐怕是看不得大监赵贤在朝堂上一家独大，潘良或许会是皇帝扶持起来对抗赵贤的一枚棋子。

    官复原职？张长正觉得起码是个次辅甚至首辅才有与赵贤扳手腕的资格。虽说最终哪派笑到最后，张长正地位低，眼力也不够高，看不出来，不过与皇帝为敌只怕没有胜算。所以虽说如今眼前的老人还未入京受封，但张长正却没有半点不耐。大人物大家，自己这种小角色能做的就是站好队就行。

    回过神来，潘良回了个礼，应道：“辛苦公公了，那就回？”张长正急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潘良迎上轿，一行人也就向着沧南走去。

    ……

    皇帝萧怀坐在御书房，桌上是一张纸，上面只有六个字，萧晨风，萧暮雨。此次立储之事，人选只会从这二人之中选出。

    其实二人谁继承皇位萧怀都觉得没问题，老大能征善战，勇猛无匹，很像自己；老二则更像他爷爷，心怀天下，仁义。按理来说谁继承皇位萧怀都不担心大炎朝的将来，可如今不一样，皇朝内忧外患。

    大炎终究只是个立国二十余年的国家，对比历朝历代，就如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般。金帐王朝养精蓄锐，屡次进攻天北城，骚扰大炎北境，颇有南下之势。

    王朝之内近年来又是党派林立，各党之间斗争不断。如今阉党一派势力最大，但也造成了朝廷众臣争相站队，尸位素餐的局面。

    萧怀看着眼前的两个名字，陷入了沉思。当年的太子之位他是没想过，毕竟整日沉迷练武的他觉得皇位只是个束缚。只是父皇突然驾崩，太子之位还未来得及立下，便将整个大炎王朝丢在脑后，自己无奈匆匆上位。

    可一个“武夫”怎么能管理好一个国家，萧怀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几个皇子也刚蹒跚学步，萧怀便将包袱丢给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太监赵贤和。整日闭关修炼，只是没想到那个太监手段魄力极为令人震惊，仅仅一年不到便在朝堂上称尊，更是趁着自己闭关的时候以“莫须有”的罪名清理了与他为敌的首辅薛羽衣一脉。

    萧怀刚听见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已，碍于赵贤与自己的关系和他当时朝堂的地位，也便没过多降罪于他。只有宫中不少人知道，皇帝出关那一夜，大监赵贤被骂了一夜，却也没有了后续。

    如今孩子都已长大，尤其是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当皇帝的料，萧怀知道这两个儿子都是皇位继承的最佳人选，可问题是谁更合适，如今的大炎需要的是怎样的一个皇帝才是真正需要考虑的。

    大儿子萧晨风尚武，英勇果决，他当皇帝对于虎视眈眈的草原金帐王朝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威慑。但如今的大炎可能经不起折腾，国力不够雄厚，哪能撑的起全面战争？

    二儿子萧暮雨则仁厚，若是放在和平年代，或许是一个盛世的开创者。但如今大炎王朝风雨飘零，根基不够稳的缺点暴露出来，萧暮雨恐怕很难挑的起这个担子。

    如果两个儿子能够相互扶持，结合起来，度过此难关不是问题。甚至大炎将迎来盛世，史书上将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谁能抵挡住皇位的诱惑，谁来主谁来辅，只怕没有答案。

    萧怀忽然朗声道：“来人，传太师和首辅，朕有要是相商。”

    半柱香之后，太师和首辅来到了萧怀面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二人刚欲行礼，萧怀便制止住他们：“不用多礼，以后没有外人就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礼数了。找你二人来，是想问问太子人选如何抉择。”

    蓝玄依旧是白发白须，一脸严肃。而一旁的首辅上官齐却截然相反，留着一头黑色长发，胡须略短，看样子不过五十岁左右。按理来说这个年纪难以坐在百官之首这个位子上，当然，除了那个号称“羽衣卿相”的前首辅薛羽衣。

    太师蓝玄沉默了会儿，没有接话，一旁的上官齐想了想，缓缓说道：“臣以为大皇子有能力承担这份责任，于情，大皇子是嫡长子，虽说大炎王朝没有立长不立幼的规矩，但立嫡长子终究是一件美事；于理，二皇子跟随大将军宁川镇守辽东，抵御海外来敌，战功赫赫，更何况其还习有代表皇室的天子剑法。于情于理都是最好人选。”

    待上官齐说完后，蓝玄才缓缓接过话：“臣以为不然，首辅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但欠缺考虑。大皇子战功赫赫不可否认，但其崇尚武力，如今的大炎经不起折腾，更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支持其以武力开创盛世。大炎应该有一个仁厚君主，以怀柔手段安抚世道，才是更好的选择。所以臣觉得二皇子更适合太子之位。”

    萧怀眼中一抹惊讶之色，虽说二人言论有冒犯之意，毕竟自己这个皇帝还在，他们竟妄言下一任皇帝。但萧怀惊讶的不是此事，自己曾多次同他们说过，待立下太子之位之后，便将皇位传给太子，自己则做一个太上皇，安心钻研武道。

    萧怀惊讶的事太师蓝玄乃是大皇子之师，却向着二皇子萧暮雨，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一旁的首辅上官齐也是惊讶不已，看着蓝玄，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萧怀揉了揉眉头，说道：“你二人建议我会考虑，先下去吧。”

    待二人离去之后，萧怀看着眼前的两个名字，陷入了沉思。不久之后，他划掉了其中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