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是胖了点，应酬太多了，没法减啊！你先上车，咱一起回村里去。”

    萧飞虎也不介意萧挺给他起外号，这就是发小的感情。在外面当再大的老板，回村里都是哥们。

    萧挺也不矫情，有顺风车坐，总比自己走三里路强。

    “我说你这车能开进去么？别走一半，要我下车给你当人力车夫啊！”

    萧挺有两年没回来了，印象中村里的路还是那条泥巴路，这路虎虽然是四驱越野的，但走那路也是够呛。

    而且，这台车一看就是新车，这往村里跑一趟，回城里估计得洗车。

    “诶，这个你放心。路已经在修了，虽然还没铺水泥，但已经拓宽了路面，两车道的够我开了。你这两年没回来，我们村里集资修的。你爸没跟你说么？不对啊！他不是捐了五万么？说是你给的钱，他代你捐的。”

    飞虎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呃！我是有给家里转过钱，但是我爸没跟我提过这件事情啊！”

    萧挺愣了一下，他这两年跑西南去了，工作忙得很。

    偶尔给家里的老人转点钱帮补一下家用，平时电话里也就是报个平安，很少聊其他事情。

    如今看来，他父亲是把自己给的家用拿去捐给村里铺路了。

    “不是我说你，父母在不远游！咱这大广州的一线城市你不待，非得去搞西南大开发干嘛？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啊？”

    飞虎一下子也听明白了，作为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他对自己兄弟的选择尤为不解。

    “唉！你说得对，我这次回来后，再也不出去了。”

    萧挺无奈地叹息道，道理谁都懂，但当初之所以这么选择，不也是为了更好的机会么？

    他也没有后悔，自己选择的路，走错了，大不了重头再来吧！

    “不出去了？咋了？把工作辞了？”

    飞虎从萧挺话中听出了无奈，一下子就猜到自己这兄弟事业有变动了。

    他读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社会经验足足比萧挺多了七年。如今更是当老板的人，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谓炉火纯青。

    “嗯，这不是回来投靠你了么？话说你做的什么大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啊！”

    萧挺半开玩笑地问道。

    “哈哈，你若真的来投靠我，我立马给你安排。就怕我现在做的事情，你瞧不上。说白了，我就是个收破烂的。”

    飞虎自嘲地笑道。

    “呵呵，你当我是村里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古板么？你那叫变废为宝，一本万利的买卖。再说，只要能赚大钱，不犯法不害人，谁瞧不起谁啊？”

    萧挺对所谓的收破烂并不陌生，这一行水深得很。

    收破烂和捡破烂，那可是两回事。一般人都可以去捡破烂，那真的都是破烂。

    而收破烂，那就不见得真的是“破烂”了，一般人可做不了！

    话说贾总之前也是干“收破烂”的，他能随便拿出两百万给当初面临破产的老顽童集团，身价至少也有上千万。

    这都是保守估计，这身价也只是收破烂中的初级玩家。真正的破烂大王，身价都是过亿的隐形富豪。

    这个行当如此暴利，是因为高端玩家都是有门槛的，需要高质量的“废品”来源，以及稳定的回收渠道。

    你只收瓶瓶罐罐废纸箱，那就真的只是玩破烂了。

    高端玩家做的是报废机械、电子产品的回收，能返修翻新的最暴利。

    譬如花几十、一百回收的旧冰箱、旧空调，修好翻新直接就拿去二手市场翻数倍价格售卖，或者低价出租。

    不能修复翻新的就直接拆卸，取里面的贵金属部件熔炼卖材料。反正都是按斤按件收购的废品，运气好时还能提炼出按克卖的黄金白银，差价都是几十上百倍。

    另外就是主要的有色金属残料回收，囤货估价，价高出货。

    货源很重要，一些报废的东西不是你想收就能收。有钱还得有关系，否则很难以低价拿到好货。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一般人嫌弃的废品回收，其实都是关系户抢着做的生意。

    贾总曾经说过，他以前跨区到湛江去谈一单大业务。是当地一个大厂的老旧报废机车回收，好几十台设备，一台至少五六百斤。

    行内人都知道是好货，随便转手都能翻倍赚，如果懂技术维修、翻新一下说不定能赚几倍的利润。

    贾总也是通过关系，花了不少公关费才搭上这条线的。

    然而，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去签合同的那天，刚从厂子里走出来，就被人家拿土炮指着。

    直言问他要钱还是要命，识趣的就把货给他们，否则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那时候还是九十年代初，香港还没回归，沿海地区还是比较乱的。

    很多台湾、香港、东南亚的人在那边搞走私，久而久之形成了多股黑恶势力。

    有时候为了抢地盘，爆发械斗、群殴事件都是家常便饭。

    贾总已经够小心的了，但还是被人家逮住了。找他麻烦的正是当地的破烂大王，一个由台湾黑帮扶持起来的地头蛇。

    贾总只能乖乖地以低于合同价的价格把货转给了对方，还亏了上万的公关费，那个年代一万块可不少了。

    当然，如今是很少出现这种欺行霸市的恶性事件了。这些年持续的扫黑除恶，让营商环境好了不知多少倍。

    只不过，在中国经商除了有钱，还得有头脑、有关系，这千百年来一些人情世故是亘古不变的潜规则。

    “唉，我没学历，没技术，出去打工也只能进厂子做点流水线的活。你也是知道的，我的性子怎么可能干得了那种活。所以，早几年跑去帮我的老板，也就是我现在的岳父收破烂了。还别说，我就是天生收破烂的命，好几单大买卖，都是被我谈下来的。”

    飞虎去年结婚的，那时萧挺刚去了西南。因为手头有好几个项目要签合同，没来得及回来喝喜酒，只是给飞虎封了一个大红包做份子钱。

    前几年，因为国内产能过剩，很多金属价格都暴跌了。工厂的源头货都卖不出去，更别提回收的次品废料了。

    那时候飞虎的老板可愁了，手头上积压了十几吨的废料，守了两年了，越守越难出手。

    行情不好，大家都一样难过。很多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因为资金周转压力大，不得不亏钱出让存货，一度腰斩的价格都有人卖。

    飞虎的老板家底相对厚一点，不需要割肉回血，而是选择躺平撑过去。

    但飞虎可不是这样想的，他嗅到了血腥味，想要把别人割的肉吃了。

    但是，老板是比较保守的人。他觉得短时间内是看不到价格站稳反转的了，说不定还会继续跌，所以并未同意飞虎的建议。

    这也不能怪他，当老板的要考虑很多问题。除了场地租金、人工外，还有一些看不见的关系打点开支。他若是决策失误，再想翻身就难了。

    飞虎见劝不动老板，就自己单干了。行情不好，完全是买家市场，压根不愁收不到货。

    他要做的就是如何以最少的资金成本，把别人的货锁定了。

    他跟老板预支了半年的工资，又去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些。

    当时，他也找萧挺借了。啥都没说，就说江湖救急，能借多少是多少。

    萧挺没有多问，把手头闲置的十二万全给他了，那时候萧挺的工资才一万出头一个月，这笔钱是他积攒下来的。

    一番腾挪，还真被飞虎凑出五六十万来。

    这几十万并不多，即便当时废料价格只有几千一吨，他这点钱最多也就搞一百来吨。

    不过飞虎用了一招，把收购量直接翻倍了。

    他以入股认购的形式，收购其他废品站的存量废金属。这样不但解决了他收购后运输和存放废料的麻烦，还能解决了后期出手这些废料的麻烦。

    毕竟当时的他，在这行里还只是个菜鸟，很难找到优质买家。

    更重要的是，认购股权兑现的是按比例分红，卖家依然有机会获得后期溢出的利润分成。不像卖断，那后期即便废品价格涨上天都跟他完全没关系了。

    这样的情况下，收购的单价又下调了许多，最终飞虎以比当时的行情价低了45%的价格，入股了周边五家废品站的废金属存货，每家给了大概十来万，占有30%-40%的股份。

    半年后，国际贸易战忽然打响，原材料价格随即暴涨，飞虎那几十万在短时间内翻了一番。

    到最后，那些存货以比他认购股权的价格，高出接近十倍的价格卖掉了。

    这小子没有拿钱，而是把资金直接作为股权参股了那几家废品站，一下子成为了当地五家废品站的股东，每年都拿分红。

    经此一战，老板对他另眼相看，更是直接纳他为女婿，让他帮忙打理自家废品站的生意。

    “你可以啊！都成家立业了，不像我，几年瞎折腾，至今一事无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萧挺想想自己如今混得如此不堪，真的不知道回家如何应付那些亲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