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我是不是抓痛你的手了？”

    回自己病房的路上，萧挺一脸不好意思地对何丽云说道。

    “哼！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粗鲁了？”

    何丽云撇了撇嘴，她是一路被萧挺拽着手腕拉过来的。

    那家伙刚刚到底用了多大的力，看她那还是一片通红的手腕就知道了。

    “呃！我……”

    萧挺也看到了何丽云的手腕了，他当时实在是没想那么多，情急之下可能真的是用力过猛了。

    “不用道歉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说回正经的事情吧！刚才那位老人是你的爷爷？但是，据我所知，他不是姓萧的，连身份证都没有。若不是萧飞虎的老婆跟我认识，她找我帮忙办的住院手续，医院还不一定能收他进来。”

    若不是何丽云说出来，萧挺还真的不知道老军爷住院，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波折。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说不定，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老军爷当时虽然有药酒续命，但如果没有医院的救治条件，恐怕真的撑不到萧挺和萧飞虎去见他。

    “军爷爷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是我们村的人，不过我们几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打架这么厉害么？就是军爷爷教我的功夫！”

    读书的时候，何丽云一直就对萧挺的事情充满好奇。

    只是老军爷交代过，跟他学武的事情不能对外人说，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萧挺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但是军爷爷说的话，他们三兄弟还是听的。

    所以，萧挺从来没有对何丽云提过军爷爷的存在。

    “哦，难怪你们哭得那么伤心，原来他是你们的师傅。你们师傅为啥没有身份证啊？我听你们俩一直叫他军爷爷，他应该有名字吧！呃，我这并不是要八卦。因为医院要给他开一个死亡证明，这样你们才能带他的遗体出院，回去办理后事！”

    何丽云怕萧挺误会，连忙补充解释道。

    “有，我也是刚刚知道他的名字的。军爷爷因为某些原因，患了失忆症，所以自从他来到我们那里，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他今天恢复了一些记忆，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就叫赵军山。”

    老军爷失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甚少有人提起。

    “赵军山？！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何丽云听到萧挺说出来的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皱着眉头，尝试着努力去回忆，因为直觉告诉她，这名字真的很熟悉，也很重要。

    “呃！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吧！我出生前，他老人家就住在我们镇上。据我所知，他当过兵，从抗战一直打到对越自卫反击战，这老一辈……”

    何丽云跟萧挺虽然是同学，但实际年龄比他还小一岁。

    萧挺觉得她不可能认识老军爷的，压根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然而，他的话却被何丽云打断了。

    “我想起来了，是我爷爷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我爷爷也是一个老兵，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我小时候最爱听他给我讲那些故事了。”

    这是萧挺头一回听何丽云提起她爷爷，读书时只知道何丽云的家庭背景不简单，但他并没有去细究。

    印象中，萧挺见过何丽云的父亲一次。那还是在毕业典礼上，何丽云的父亲作为学生家长代表，发表讲话。

    那是一位穿绿色军装的军人，好像还是一名团长，学校领导都对他非常恭敬的。

    “呜呜……我爷爷，三年前就走的。他走之前，还一直念叨着他的老班长……我们家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找到他的老班长。”

    “我爷爷一直坚信他的老班长还活着，只是他的老班长有个老毛病，就是记忆力太差了。他怕太久不联系了，老班长会忘记组织，忘记战友们。呜呜……我想我爷爷！”

    何丽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你是说，军爷爷就是你爷爷一直在找的老班长？”

    萧挺已经听出来了，何丽云口中那位老班长很有可能就是老军爷。

    “嗯！一定就是他，我爷爷经常念叨着老班长的名字，所以我才有印象的。”

    何丽云擦了擦眼泪，收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点头确认道。

    “你父亲是部队里的，按道理他应该能帮你爷爷找到军爷爷的下落才对啊！”

    萧挺疑惑地问道。

    虽然同名同姓，经历和失忆症都对上了，但还是搞清楚为妥。

    他本来就打算帮老军爷找回他的过去，到民政部门咨询一下，看看有没有军爷爷的档案在。

    如果没有，他就上报当地的武装部，那里应该会有老军爷退伍前的信息。

    但如果何丽云口中的老班长是老军爷，那就有问题了！

    以何丽云父亲的身份，查找一位老军人的下落并不难。起码，萧挺想到的两个途径都必定被他用上了。

    可是直至何丽云的爷爷去世了，她的父亲都没找到老军爷的下落，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爸确实找了，但找到的最后踪迹就是他在越战后被安排下乡，来了广东。由于这边的老档案馆发生过火灾，搬迁过几次，遗失了一些老的档案资料，线索到这边就断了。”

    何丽云解释道。

    她们一家人原籍并非在广东的，而是在陕西。

    就是为了帮她家爷爷找老班长的下落，举家搬迁到这边定居。

    “你先别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家人，我怕万一是个误会就尴尬了。我让我爸回去村里，先帮忙整理一下老军爷的遗物。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份的。到时候，你再通知你的家人也不晚！”

    萧挺想了想，最后决定道。

    至于他原本打算去民政局和武装部咨询的计划，可以直接放弃了。

    因为，肯定不会有结果的。如果有对得上号的档案，恐怕何丽云的家人早就找上门来。

    “嗯！不过，无论你能不能找到证明老军爷身份的遗物。他的后事，我也必须通知我的家人，这是我爷爷生前最大的遗憾。只要你无法证明，他不是我爷爷要找的老班长，那他就很有可能是！”

    何丽云对完成自己爷爷遗愿的态度，还是很坚定的。

    她的话也没错，如果没有任何遗物可以证明老军爷的身份，也就不能排除他有可能就是老班长。

    “好！老军爷一生无亲无故，你们家人愿意来送他最后一程，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萧挺能理解何丽云的心情，换了是他，也必定会如此执着。

    回到自己的病房后，萧挺马上就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在家里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除了报丧，就是交代他们帮忙整理一下老军爷的遗物，尤其强调看看有没有老军爷从部队里带回来的老物件。

    这通电话打得很沉重，父母的哽咽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让萧挺的眼眶不禁又红了。

    “爸！我知道军爷爷的名字了，他叫赵军山，是他临终前想起来的。我想给他老人家找回自己的过去，这也是我最后能帮他做的事情了！”

    萧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也许这是生者对死者最好的惦念！

    “好，我跟你妈今天就不过去医院了。你照顾好自己，我们……我们在村里准备好一切，等老军爷回来！”

    萧挺的父亲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他的情绪已经到了难以压抑的地步。

    他心里很清楚，老军爷之所以走了，全是自己儿子导致的。

    虽然，老军爷一再开解他们，但心中的这份愧疚，不是几句话可以平息的。

    常说父债子还，但如果儿子欠了债，当父亲的又能坐视不理么？

    农村红白喜事都有许多讲究，那都得通知所有乡亲父老，亲戚朋友的。

    遗体得进祖祠，摆灵堂，家属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属。

    还得在族地选一块风水好的坟地，等停灵三天后，送去安葬。

    然而，老军爷的身份尴尬。他非本乡人，在此又没有亲人。如何给他置办丧礼，是一个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