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游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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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武夫

    时间悠悠过五日,机巧屋中声不绝

    伴随着这座机巧屋当中不断传出的敲锤声,路边过路的行人也终于不得不相信,传闻中这位古怪的老头竟然真的收了一个人当做自己的弟子

    “哎呦呦,你看我就说呀!你们就应该尽快把那个没用的小宝带到公输大师面前一直磕头求他收了小宝做弟子

    你看!现在好嘞已经有人提前一步成为他的传人,小宝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现在一辈子就只能成为一个废人哩”

    黎明已升,晓昼五时,繁荣街道两个此时也已布满布摊小贩,街道两旁门面店铺随声开门揽客

    唯独镇中唯一木巧屋尚未如此,紧闭之门外久站四人,两女两男,一老两青一少

    他们欲要让其中唯一青年拜入此门里屋老板之徒,可惜机关师为一脉独传,刘观清既已拜师,那除非他身亡,否则这位老者不可再收第二位弟子

    或许是屋外吵闹声过大,屋中锤声消失反是紧闭木门被从里推开,身穿露肩、束带、布衣麻裤的刘观清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四位里面请,家师有话对你们说”

    刘观清站在门前示意面前站立四人里面有请

    “哎呦呦!既然是公输大师的传唤,我们自然不会拒绝”

    带头那位已经白发苍苍语气更是夹杂些许口音的女士,连忙点头答应

    扭头给后面几人一个眼神后,慢悠悠的跨过门槛朝着屋中深处走去

    见此情形后面三位也不再好说什么,只能起身跟随在老者的身后,在这座摆满木制物品的木巧屋中来回转圈

    “各位还是请随在下来吧,家师并不在此,这里只不过是他老人家赚些茶水钱的小店

    他本人则是在更加隐秘的位置”

    刘观清看着他们滑稽的原地踱步,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由的抽了抽,只能有些无奈的带着他们向着一处看起来很是普通的柜台走去

    “哎呀!小先生你就是大师收的新弟子吗?真是一表人才啊!只不过他老人家真的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吗?”

    正在不断摸索墙壁的刘观清没有回答这位老者的问话,只是在木制墙壁上用拳头重重垂向那有些阻力的开关

    一阵锁链拉扯的声音响起,这片不大的柜台瞬间变为灵活的木制电梯,缓慢的向着木巧屋的二楼行去

    “嗯……辛苦你了观清”

    没过多少时间锁链响动的声音就已经抵达尽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向上移动的柜台也缓缓停住

    一位身穿和刘观清差不多衣着的老者静静坐在正对他们的太师椅上,手中举着一杯白瓷茶碗入口细品

    他没有正眼观望来者,刘观清则是很自觉的走回自己师傅身旁背手站立

    “肉好吃吗?”

    公输大师从来没有看向来者四人,只是继续品茶,微微道出可以令那位正在站立老者汗流浃背的语句

    “哎呦呦!大师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今天可是空腹而来就连早饭都没有吃”

    此时的老者脸上笑容僵硬,弯曲的后脊也已经冒出一身冷汗

    ‘他难道知道了?他究竟从何得知自己吃了肉啊!’

    “不承认?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想你自己心里已经很清楚”

    “观清把前几日你从衙门那取来的遗物给面前的这位看看吧!”

    公输大师放下手中的瓷茶碗,示意身旁的刘观清可以把当初镇吏交给他们的东西在这里显露出来

    染血宝剑、白玉赫然被刘观清从身旁的隐藏暗格中抽出,还皮皮的在他们的面前晃了晃

    “公输道……公输道!你是真的该死啊!你竟然敢这般大摇大摆的欺骗老子

    等老子先从这里逃出去,你的好徒儿也只会化作一滩滩粘稠血水”

    那名看起来十分像女士的先生终须卸下自己的伪装,真正的躯体从那张苍老的人皮中爬出,阴暗的脸颊更是带着里面红色黏稠的水渍,恐怖、诡异

    他仿佛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身体正在不停的响着骨骼复位的声音

    “梁州之人居然会知晓我的名号……就算你带着不知演化多久的活尸,也终究是无法逃脱我这座机关之城”

    坐在太师椅上的公输大师,猛地下滑椅上扶手

    四面墙壁开始撤离,一枚枚精巧的弓弩正如同阎王一般屹立在他的四周,宣判着他的死亡

    “就凭你的这些家伙可还是留不下我,你终究是高估了这些木头的杀伤力”

    他疯癫着,狂笑着,一只弯曲的手猛地打开另外三位包裹着十分严密之“人”的衣服

    三只由不知多少皮肉缝合而成的活尸果不其然的出现

    腐败的面容,耷拉、松散的皮肤,体表不断分泌出绿色苦水的活尸赫然挡在他的四周

    公输大师见多识广并无感觉,可却是让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的刘观清差点吐了出来

    牠们活动着被众多皮肤缝合在一起的手臂,没过多久就不约而同的一同催下

    “皮肤多,那重量也自然多,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可以让这些缝了过多皮肤,无法攻击的活体肉盾撑到什么时候”

    伴随着公输大师的再一次扭动太师椅,搭载在弓弩上的冰冷钢铁箭矢向着他们袭去

    冰冷的钢箭深深射进那些为了保护主人而无法移动的活尸体内,任由牠们随意咆哮

    可血液就是无法从牠们的体内流出,只能在体内皮肤中堆积,让其变得更加脆弱

    没过多久,那些活尸的身体上就挂满了钢箭,一个个晃悠悠的向着前方倒去

    “就算皮再厚,只要能在同一个地方不断打击,那也可以开一个小口,不断的消耗牠们的生命力”

    公输大师离开坐立的太师椅站在那些插满钢箭的尸体面前,突然一道寒光闪过

    刘观清抬起手中染血的宝剑向着公输大师站立的方向刺去,那道诡异的、想要偷袭的人影也终于被剑伤到,不堪的跪倒在地

    至于公输大师他没有任何事情,自己缓缓的从提前设计的木坑中爬了出来

    “看来还是我最后更胜一筹啊!”

    重新出现在这位已经不再具备反击能力之人面前的公输大师,晃晃悠悠的再一次坐回那把太师椅

    ‘一切都在计划中,只不过还是太过于危险,当观清学会其他防身手段之后就不用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公输大师为刘观清设的局,他就是想要试试自己的这位徒儿究竟有没有杀人的血腥

    因为只有拥有血性之人才可以制造出具有大杀伤力的机关,这就是公输机关术最核心的方面之一

    万幸他赌对了,只不过刘观清不是按他所说的弩箭攻击,而是近战的锋剑

    “徒儿你为什么没选择用弩箭,而是这柄染血之剑”

    “徒儿是怕弩箭太快师傅来不及闪躲,才选择用剑”

    刘观清老实的挠了挠头,说出心中自己的考虑

    “嗯!算你有心,但还是希望你可以相信自己师傅的打算,我既然敢让你这样做,那么我就一定是做了十足把握”

    公输大师摇了摇头扭动扶手,把那些弓弩再一次的隐藏到墙壁之中,伸出苍老的手从身旁木桌摆放着的木盒中拿出一个木铐交给正在等待指示的刘观清

    “给他把这枚特制的木铐戴上,我们稍微准备一下就出发前去衙门,跟镇吏说一下这个好消息”

    刘观清从师傅的手中接过木铐小心翼翼的走向此时仍在跪立的男子,心中很是紧张

    他无法确定面前这位古怪的人究竟是否还活着

    “抓到你了!我最后跑出去的祭品!”

    果然这个人是真的难杀,就算胸膛已经被利剑贯穿,躯壳被锋利的钢箭刺出源源不断冒血的血洞,可是他就是还未真正死去

    面前之人的匕首即将刺入自己的咽喉,刘观清的脑海当中已经回忆起走马灯的过往

    冰冷的钢箭从他的脸颊划过,一道冰冷的箭痕出现在焦黄的脸颊上

    而面前这人也就如此被贯穿胸口倒在那些皮肉尸体之上

    他死了!他被公输大师用锋利的钢箭贯穿了心脏死的不能死了

    “师傅刚才……我是不是差一点就死了”

    公输大师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面前之人不过是最为平常的武夫,却怎么会有这等顽强的生命力

    害的他不得不强行贯心,斩断他生命之源

    此事已了,不过做的实在有些不完美,既然消耗了某些东西,又无法让镇吏亲手了结这个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但却对刘观清有着很大的收获,这导致他学习机关术学的更加用力,竟然真的在半个月之内完成了机巧鸟的组建

    虽然过程有些缺陷,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小万安你爹已经为你探查到这个世界的不一般,以后你爹可能帮不了你多少了啊!

    哎!我可真不是一位称职的父亲呢”

    新年在即,刘观清已经有接近七月尚未回家,心中对家人的想念早已深深藏匿于内心的最深处

    只不过这次他不会再哭泣,他已经渐渐融入这孤独之感当中

    ‘有家人的地方是家,师傅也是家人,那这里也是家,再等我几年,等我赚了钱就把你们全部接到镇上一起生活’

    屋中望月,望见心中无尽思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