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刚刚安装在腿部的支架，小冰拿起这个名字嚣张的苹果，端详着。

    啧，着色不佳，像用没水的彩笔去填涂的红色，总之，这个苹果长得不像一个正统苹果。

    曾竞遥站在救助中心外踌躇忧虑。

    小冰有些疑惑的走向他，一直盯着一个人看，很大概率是不怀好意。这个人刚刚还在外面阻止她的计划，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这个人得逞了。

    曾竞遥看着像他走来的女孩，心跳快要从嘴巴跳出来，“你...你没事了吧。”

    ？

    什么意思？

    小冰觉得还是立刻避开他比较好。脚步加快，想要从这个人身旁走过时，却突然被拉住。

    “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我是曙光辅警，帮助居民是我的责任。”曾竞遥紧张的瞥着女孩，生怕被拒绝。

    小冰顿了顿。

    这个人可以利用。

    “我...我不记得了。”小冰做好策略后立刻进入状态。

    女孩面露迷茫，惹人爱怜。

    小冰跟着这个人来到曙光警卫局，坐在人工窗口接受着盘问，心跳没有异常波动，轻松的通过谎言测试。

    人，最擅长骗的人，是自己。

    小冰按捺着等待机会。

    站在小冰身侧的曾竞遥抬头看见路过的领导，立刻整装问好。

    黑紫色齐腰长发随着步伐荡着，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娇小女人穿着黑色警服走过，她的头高高扬起，像骄傲的黑天鹅。她的手中牵着一只德牧警犬，它的体型魁梧，肌肉结实，展现出强大的力量和威严。毛发光滑而有光泽，透露出健康和活力。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紧跟着它的主人，它的眼神中透露着忠诚和坚定。

    哟，熟人啊。

    霍恒我，和小冰同一批战斗型ai人，尤其擅长重剑，听说剑和本人一样高。

    不过，她怎么在这儿啊。而且，和小冰记忆里的那个爱哭鬼妹妹也差太多了吧。

    小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有些犹豫，她要不要.......

    霍恒我接收到了视线，立刻转过头，和小冰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相接。

    ！！！

    霍恒我的瞳孔放大，气势汹汹的走到小冰面前，掐住了小冰的脖子。

    啧，真像个奶凶的小猫咪。

    身旁的曾竞遥连忙解释，“霍领队，她在门口被车撞了，带回来治疗之后发现失忆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黑色的手套将小冰的皮肤蹭出红痕，“失忆？”霍恒我失笑。

    真是可笑之极。

    “把人带到112，我亲自审问。”霍恒我抱着肩膀命令着。

    小冰被一圈警卫包围着朝审讯室走去，霍恒我望着前方的背影，眼神灰暗不清。

    “混得不错嘛，小队长~，咱们德牧警官呢？刚刚不是还在”小冰等其他警卫离开后，对这个房间内仅剩的那个人调笑着。

    霍恒我挥了个手势，房间内的助理机器人直接关机。墙壁上的显示屏显示着刚刚建立个人档案。她的眼睛微眯，探究的看着这个笑容肆意的女人。

    她凭什么这么轻易在她眼前撕下伪装，就咬定了她会保护她吗。

    肆意妄为，就像曾经头也不回地丢下她一走了之...也不问问她，是不是...愿意一起走.......

    “霍大小姐，我可是良民啊~凭什么审问我啊！”小冰翘着二郎腿坐在悬浮椅上。

    霍恒我并未坐下，而是站立着双手撑在金属桌沿，微微低头拉近了距离，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啊，现在的人都不太好过，我来曙光混混日子都不行了，谁能想到霍大小姐您也在。”小冰抬起头仰望着苦笑，面露无辜。

    霍恒我逼问着，“你的包里藏了什么？”

    “苹果。”小冰将背包卸下放在桌子上。

    “只是苹果？”霍恒我试探着，企图这样就可以揭穿这个女人的罪行。

    “如假包换。”小冰自然随意的神情不似作假。霍恒我打开背包后，果然只是一个苹果。

    “你要苹果做什么？”霍恒我继续追问。

    “带回去哄小孩。”

    “小孩？”霍恒我嘲讽一笑。

    “一个类智脑机器人，应该和你相处不来，留在外面看家了。”小冰淡淡笑着，却不断思考着，该怎么样、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和理由，留下来并且可以随意进出。

    “恒我，我一开始确实没什么目的，但是看见你也在这里之后，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小冰开口试探着。

    “什么？”霍恒我转着手腕，不再将视线放在小冰身上。

    “把我留在你身边吧，恒我。”小冰突然起身靠近。

    “怕我做坏事的话，就一直盯着我吧。”霍恒我心中一颤，慢慢转头看着眼前这个触手可及的女人，她的眼睛讳莫如深，犹如凶兽的陷阱[2]。

    于是，小冰在曙光有了一份工作——辅警。巡查和维护曙光保护区的安全，搜寻‘僵尸’残党。

    真是开了天眼了，小冰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当上传说中的公务专员，虽然有点奇怪，没有编制、不是参公、也算不上外包，听上去一点也不让人安心。但总归是新奇的，这些遥远的秩序和制度像那些古老的建筑应该围起来保护才对。

    小冰跟着霍恒我进行夜间巡逻，熟悉着曙光真正的环境。

    保护区的中心是破旧的庙宇，两侧却被外围现代高耸的摩天大楼包绕围剿，

    古老的建筑泯灭在大火里，只留一座粗糙的仿制品。明明是格格不入的矮小建筑，但在高楼林立的圆圈中，这座庙宇难得使这一小片的城中村得以喘息。

    “霍队，那庙里供奉的谁？”小冰望向那庙宇格外好奇。

    “神。”霍恒我想起那高耸入云，全身都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机械神像。神像的身体由无数精密的齿轮、螺栓和电子元件组成，手臂和腿部由强大的液压系统驱动，接受祈福时的动作流畅又有力。脸部是一个光滑的金属面具，上面刻画着庄严而慈悲的神圣表情。眼睛是透明的玻璃，透射出微光。

    霍恒我曾经和那双眼对视过一次，每当夜幕降临时，那座神像的身体便会散发出柔和的霓虹灯光，照亮整个城镇。

    “哦。那真是一个奇怪的概念。”小冰收回视线。

    屋顶上覆盖着琉璃瓦，雕刻着精美的龙和凤凰。庙宇的门前只有一座石狮子，石狮子脖子上的红色丝巾是新人类最后的香火。

    庙宇旁边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玻璃幕墙反射着周围的景色，冰冷又坚硬。

    来到那晚来过的交易街，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新人类们，他们身穿各式各样的时尚服装，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带有优雅悬挂电线的运动裤应该是本季爆款，大多数都裸漏着不同型号的人体usb接口，那是通过脑机接口实现二次生命的新人类。

    他们每一个都开启了光幕眼镜。

    小冰也打开了光幕护镜，一瞬间被一片璀璨的霓虹灯所包围。高耸的楼墙上霓虹彩灯闪烁着，绚烂的发光线条勾勒着喧闹，试图掩藏机械本身。

    背包中苹果的香味提醒着小冰。

    “霍队，到点了，我该走了。”小冰笑着和霍恒我道别。

    霍恒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明天见了，小队长！”小冰倒着边走边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飞速的朝外奔去。

    霍恒我看着小冰的背影好一会儿，慢慢低下了头，刘海遮住她的神情。

    明天...见....

    没有人听到。

    霍恒我狠狠眨了两下眼睛，转身继续进行巡逻。月下，有风吹起了她的长发。

    霓虹璀璨，月色黯然。

    她的身后只有霓虹。

    [2]你有没有听过动物为了逃避陷阱而咬断一条腿的事？这是一种兽类的伎俩。但人类会留在陷阱里，忍痛装死，以伺机杀掉设置陷阱的人，解除对同类的威胁。-弗兰克·赫伯特《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