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但李天泽还是接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在进入的第一时间就进入了戒备状态。昏暗的甬道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每走一步，周围的气温就会低几度，仿佛这里不是医院，而是阴森的坟墓。

    与上次不同，李天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的感觉，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总会对即将发生的危险表现出超出常人的敏锐直觉，这种直觉一旦形成，往往会无比可靠。

    随着弗兰克钥匙的扭动，那扇暗红的诺顿钢制成的门再次开启，明亮的白光从房间里射了出来。约定达成后，弗兰克不仅送来了计算需要的一应物品，还给这间房间通了电。三人再次见到了这个名为柴德的疯子，他脸色又憔悴了几分，不过眼睛异常明亮，似乎有星宸闪烁。

    凌乱的纸张，发霉的床单，斑驳的墙面......复杂的公式写满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柴德没有察觉到三人的到来，盯着墙壁出神。

    等了许久，柴德还是没有动静，弗兰克有些烦躁，开口打破了沉默：“柴德，约定的时间到了，有结果了么？”

    听见声音，柴德缓缓收回目光，茫然地看向三人：“结果？”

    “那个数字，bleem，你找到了么？”弗兰克的声音非常不耐烦，“如果你找到了，将可以留住现在的一切，纸、笔还有房间的灯光，你都可以留下。如果没找到，我会把这一切都拿走，你的余生只能困在满是臭气的黑暗里。”

    李天泽和林安很诧异，一向温和的院长会有这样的一面。听到弗兰克的话，柴德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极为疯狂，常年的静默让他声音分外难听，笑声回荡在甬道里，像无数只蝙蝠在举行盛大的狂欢。

    “留住这一切？不！不！”

    “我要的更多！我要阳光！要雨露！要微风！我能得到一切，我打开了真理之门，你们这些肮脏的、下贱的犯人，将被我踩在脚下，直至永恒！”

    弗兰克头上青筋暴起，正要发作，林安忙拉住弗兰克。她平静地看着柴德：“请问，柴德教授，那个书你找到了么？请告诉我们，这对我们很重要。”

    柴德看向林安，那表情像在看一只猴子：“亲爱的女士，虽然你很美，但你和大多数人一样愚蠢。”

    “这个数字不止对你们很重要，它对所有人，甚至所有生物都很重要！”

    “女士们先生们，准备好见证伟大了么？”柴德站在床上，声音激昂，像表演，也像演讲。既像十月革命的列宁，也像搅动风云的画家。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一面看不见的旗帜，宣告着新时代的到来。

    三人齐齐看向柴德手指的地方，虽然房间里的公式李天泽完全看不懂，但那里写的却一目了然“=bleem”。

    “你找到了？”林安惊叹道。

    “凡人们，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过往的一切将被打破，传统的生命将不复存在!”

    “我听到了神的指引，一切愚昧将被毁灭，新的纪元将重新开始。”

    “尽管你们失去了做蚂蚁的资格，但我将成为新的神明！”

    “疯了！他疯了！”弗兰克对二人命令道，“天泽，林安，我们离开。至于你，柴德，你的一切将被铭记，在这里享受你的狂欢吧！”

    柴德居高临下看向弗兰克：“不是我的狂欢，而是我们的狂欢！”

    柴德的话音落下，甬道里却热闹了起来。甬道两侧的门被锤的咣咣作响，仿佛信徒听到了召唤，这片区域彻底陷入疯狂，事情开始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他们听得到你的声音？”弗兰克眼中浮现出恐慌的情绪，“不，不可能，房间是隔音的！”

    柴德大笑道：“隔音？没错，隔音效果很好，可惜，这门似乎并不牢靠啊！”

    “我的朋友们，我们和院长是老交情了，离开前请和他见上一面吧。”

    两侧的门不断打开，甬道里很快挤满了人。他们外表邋遢但神情癫狂，就像刚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魔！

    原来门早已打开，不过刻意虚掩着，这里灯光昏暗，很难被察觉到。从三人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这群疯子就悄悄躲在门后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你怎么做到的！”弗兰克大惊。

    柴德放肆嘲笑着弗兰克：“我亲爱的朋友，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学到的知识可以让我在这里来去自如，而你学到的只能让你靠着墙壁求救。”

    柴德话音刚落，李天泽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把柴德拽了下来，死死地把柴德按在床上，持枪指着他的脑袋，骂道：“老子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听说你懂的很多？我倒要看看，现在你的知识能不能救得了你！”

    “所有人乖乖走回房间，别逼我动手！”李天泽命令道。

    “咳咳。”柴德被床上的灰尘呛得直咳嗽，但还保持着微笑：“喔，我的部长啊，身手果然矫健，不过可惜，没什么智商！”

    “妈的，再废话老子先毙了你！”

    “别急别急，您不会开枪的，因为那样的话您也就没命了。麦克，过来，给部长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样貌普通，但手中的东西却让李天泽呼吸急促起来。李天泽认得，那是一个炸弹遥控器。

    “我说的对吧，放心，这地方很结实，不会波及到其他病房的，不过我们只怕都会死的。”

    “你放屁，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布置炸药。你在唬我！”

    “我从不会撒谎。美丽的女士，您掀开床单看下就会明白的。”柴德笑着对林安说。

    林安赶忙掀开床单，果然见到床底下布置好了TNT炸药，灯珠闪着红光。林安站起身来，对着李天泽苦涩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炸药每个房间都有，所以，亲爱的部长，请放开我，否则只能一起死了。”

    李天泽死死咬着牙，陷入天人交战中。一分钟后，李天泽松开了手。柴德笑着起身：“很好，很好，看来您还不算太蠢。说来您的力气真大，像一头公牛。”

    “现在，我们要走了。至于你们，请站在原地，否则只好一起死了。”

    柴德缓步向外走去，那些疯子见到柴德，自发地让出一条路，等柴德出去后才跟着一起走出去，和簇拥皇帝的臣子一样。李天泽三人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

    “跑！”眼见最后一个人离开，弗兰克一声大喊。李天泽和林安同时反应过来，三人飞速向门口冲去，却见铁门在缓缓关闭。

    轰！

    爆炸声接连从身后传来。终于，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巨大的冲击将三人推了出来，重重砸在墙上。柴德说的没错，这片区域的确很牢固，爆炸仅让铁门变形而已，并没波及其他区域。

    李天泽甩了甩头，取出腰间的传呼机：“保卫部全员，马上集合！”

    “收到！”

    听到回复后，李天泽站起来，摇晃着走到林安和弗兰克身边，确认两人无碍，他对两人说：“听着，院长，林安，你们快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带人把这些王八蛋追回来！”

    嘱咐完，李天泽强忍不适，扶着墙壁向保卫部赶去。

    弗兰克抬起手，想要说什么，但眩晕让他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天泽走到保卫部，保卫部全部在岗的人已集合完毕，共一百人。李天泽命令道：“有病人出逃。这些病人极度危险，必要时允许开枪，决不能放跑一个。”

    “出发！”

    李天泽转身带队，一路上原本紧闭的病房也被那些疯子打开了，病人从病房中集体出逃，纳什疯人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刚走出大楼，李天泽听到广播被打开了，播放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疑惑间，他脑后忽然一痛，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