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古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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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莽荒古诀

    星影朦胧,银辉碎洒,夜空一片静谧,大地万籁无声,只隐约听到飞虫在草窠中窸窣。今夜的渔洲城内,四大族院注定无法安睡......

    渔洲城北,一处华贵奢靡的宅邸内,此时却显得杂乱喧哗,打破了暗夜的宁静。一众仆人身影瑟缩,侯在堂门不敢上前。房内烛火微摆,映出座上魁梧身影冷毅的面色,“你们是说,我莽儿,就在你们眼皮底下,被符宗的人杀了,是么。”

    听上去平淡冷静、似乎没有掺杂丝毫怒气的话语,却令房内一众侍卫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意。“族长,小的们不敢有半字作假,少爷,确实在我们眼前消失了...”扑通,十几人竟然齐齐跪倒在那人面前,颤抖着描述着先前的情景,“是啊,那个黑影确实是符宗的人。”“族长,那人实力太强,我们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数十名大汉伏跪在地,声音止不住发抖,甚至隐隐带着哭腔,只因他们亲眼见过坐上那人的狠辣与凶残。

    “当真让人头疼啊。”雄壮的身影从檀木狮椅上缓缓起身,来到堂前,背负双手,自顾自言,“要是能把尸首带回来,复活莽儿倒也有办法,”眼前这个面不显色,却步步泄露杀气的身影,正是王氏族院的族长,王尧。

    他闲庭散步一般走到几人身后,“可你们说,莽儿化为齑粉,消失不见了!”突然间,王尧眉目震怒,青筋暴起,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滔天杀意灼然迸发,冲荡在房间之内,下一瞬屋内桌椅瓷器竟全部粉碎,“族长,放过我们,我们拼了命也会为少爷报仇,万死不辞!”

    摇曳的烛火照映下,一尊硕大暗影缓缓升起,头顶一对犄角、怪物一般的暗影蠕动着伸出一堆触手,将十数人死死缠住,“噱噱噱噱,万死不辞?”怪物发出粗哑的声音含混不清,“那就用你们的灵与肉,为莽儿滋养一副新的身躯来!”

    “不要,族长,饶命!啊!”咆哮声,惨叫声,咀嚼声,骨骼碎裂声,夹杂在一起,从屋内传来,早就吓得门外一众仆人侍卫叫嚷着四散奔逃……

    几里之外,同样一处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府苑,不出意料,是四大族院之一的吴家。

    “王尧手底下那一群蠢货!眼睁睁看着我儿被杀,咳咳咳…”吴家议事堂上,一个嶙峋老者,吃痛的捂住先前被汤周击碎几块骨头的胸口,浑浊的双眼此刻因充血变得通红,原来这吴家族长是年过半百老来得子,本以为族业后继有望,没成想独子却栽到汤家小辈手里,自己也在与破碑天师交手中吃瘪受伤。

    “族长,莫要动怒,当下您还是养好伤势!整个族院还仰仗着您主事呐!”座上几位长老急忙劝阻,“是啊是啊,那汤家孽种使歪门邪道,就算遭到反噬最后侥幸能活下来,我们也绝不轻饶了他!”“族长先去静养,清理门户之事交于我们几人,定会让汤氏全族给少爷陪葬!”吴起佝偻着身形,胸口起伏不定,他攃去嘴角咳出的血迹,眼神露出凶狠与毒辣,看起来整个复仇计划已经了然于胸……

    渔洲城东,汤氏族院,与其他三家景象不同,汤家一众长老和精锐执事并未聚集在堂上讨论什么,庭院内外一片寂静,灯火尽灭,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只有汤周一人,借着夜色掩匿,独身来到内院一处密阁,月光映照下,他的脸上没有显露任何喜恼,似乎对事态发展并不过于担心。

    密阁暗道开启,石室空荡无物,在仅有的一块夜光石照耀下,隐约能看出面前躺着的正是周身还缠绕着些许残存黑气的汤禾。“还望戎阁主出手,救治我家小禾。”汤周对着空空荡荡的石室躬身行礼,若在场还有他人,见到此态定会感觉古怪。

    “汤族长无需多礼,我既已收下小禾为徒,倾心教授蛊师一道,定不会容许他还未走出这小小的渔洲就黯然陨落。”幽暗的石室之内,一团难以名状的澄澈之物凭空出现,像极了出窍的灵魂,正在徐徐漂荡,那团物体竟嗫嚅着发出人声,“呋呋,蛊咒之力与天地原力大为不同,小禾竟能将二者融合,开创新术,也说明他颇有天资,只是这次出手急躁了些。”汤周恭敬而立,并未贸然接言,他深知眼前这位来自中洲庞大势力的神秘强者,举手投足间就能让整个渔洲城荡然无存,若不是看中汤禾的资质,又怎会垂睐这小小的汤氏一族。

    ......

    往东数里,辰家府内,辰罔心绪烦乱迟迟未睡,索性起身挑灯,查对下辖各坊市码头的账目,今日一战,也算收获颇丰,遗失的地盘已收回十之七八,剩余边角之地倒也没有多少营收,不过尽快都要夺回来。

    辰燊已回到自己屋内,将心绪调节安稳后,开始运转体内原气与精神灵力,恢复着今日的消耗。心神内视一周,经脉按序运转,脏器起搏有力,就在精神灵力与体内原气温养调和之中,半个时辰悄然过去。

    卧榻之上,修炼之人缓缓睁开双目,体内几丝杂质从肌肤汗孔排出,飘散不见,辰燊已然是将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他趁此时机翻出那片璞玉,凝聚精神灵力小心灌注其中,想要一探究竟。

    可刹那间,毫光突起,金芒迸射,灵力稳如辰燊这般竟也感觉脑袋嗡鸣,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不知何时,他整个人已被黏着强劲的吸力卷入这片璞玉之内。

    “吧嗒”,这块玉石径直掉落在床头,光芒散去,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异样,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可此刻只有辰燊才能体会到,璞玉之内别有洞天。

    嗡嗡嘤嘤,百骸悲鸣,阵阵昏胀麻酥之感自全身传来,任辰燊调转精神灵力压制也挥之不去。“好强的精神抵制,”辰燊扶着刺痛的额头,从并不存在的地面上站起,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他未催动灵体抽身,竟也凭空而立,并不会跌落,四周幽暗深邃,廖旷无边,抬头望去,上方穹顶似夜空一般,星辉点缀,不时还有天火划过,颇为玄妙。

    他警惕观察着四周的一切,不断骚动的气息乱流让他知道,这片空间的某处有无比强大的能量存在,只是不知为何,这股能量,似乎有几分熟悉的味道。正在辰燊疑虑之时,那股能量体毫无征兆突然袭来,速度极快,竟引出空间音爆,这片天地的混沌能量,受到那股能量体的牵引,连为一片,铺天盖地对着辰燊轰来,并无花哨的形态,只有朴实无奇却令人绝望的威压,如汪洋大海,似浩瀚夜空,不在意辰燊如何抵挡,已挟千万钧之力狠狠拍去。

    “混蛋,真要小爷命啊!”辰燊被突然的攻势狠狠击中,口角鲜血洒落,又惊又恼,却不敢有片刻的失神,他迅速凝神聚气止住败退的身形,抽调全身原气与精神灵力汇于双臂,死死抵住这千仞山壁一般庞大的能量巨潮。那蛮横的能量不断冲刷侵蚀,切割穿刺,纵然有层层力量防御,不出片刻,辰燊就已伤痕累累,浑身鲜血喷涌。他此刻的身影犹如海啸裹挟的一叶孤舟,飘摇翻转,沉浮不定,渺小到被巨浪吞噬也无人知晓,但也强大到全神迸发力抵狂澜。

    一方如万丈骇浪,蛮横霸道,席卷八荒,狂暴之力压倒一切,一方虽形如蚍蜉,哪怕形骸已被这巨浪吞噬,双臂几露白骨,却仍灌注意志,生生不息。

    惊涛怒号,浊浪排空,那股凶狠的能量仍然锐势不减,咄咄逼近。体内火种与雷石已发出嗡鸣哀嚎,像是在控诉这无休止境的原气消耗,可辰燊无暇顾及,仍在咬牙苦苦坚持,他附着原力与精神灵力的双臂已被能量狂潮侵蚀掉大半,断臂切口处格外光滑细腻……整个面庞也已被不断逼近的余波灼烤,变得血肉模糊……

    在这极端痛苦的撕扯中,时间的概念已变得模糊,失去意义。不知又过去多久,辰燊猛然睁开双眼,回过神来,刚才因极度疼痛与乏累险些昏睡过去,他眼看近在咫尺的能量波动就要完全吞没自己,死心一横,抽出最后的精神灵力附着双目,生死攸关之际,终于在一种玄奥的状态下用感知捕获到远藏于狂潮巨幕之后的操纵者,辰燊孤注一掷,卸去仅有的气力,任由遮天蔽地的狂暴能量吞没自己,在激流之中用尽最后力量冲向那一团漂浮不定的能量体。

    “呵呵,小家伙气势逼人,不过力量还是不能入眼。”那团能量体蠕动一番,竟缓缓凝聚成一具老者身躯,一袭白袍,白发白须,慈眉善目,看模样哪还有半分凶狠。

    辰燊冲刺的身影倏然凭空滞住,半寸也前进不得,再看自己周身肉体,已是复原如初,转身回望,先前的狂涛怒海也已消散不见,这方空间只剩天火滑落,星芒微闪,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里是…”辰燊盯着自己双手,好像刚长出来一般,他感受着体内的轻快与欢畅,濒死的痛感与乏累全然消失不见,不仅如此,体内火种与雷石竟隐隐有生长之势,“是怎么一回事……”望着满头雾水的少年,那能量体凝聚成形的老者,只是捋须轻笑,“呵呵,少年莫慌,你已通过试炼。”

    那白袍老人凭空虚指,一卷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卷轴出现在辰燊眼前。“老夫乃莽荒古诀守护之人。与先前几位试炼者相比,你倒算得上表现不俗,虽实力弱了些,却濒死不馁,于死地而发生气,不仅没有求饶瑟缩,反而绝处逢生,寻出老夫所在方位。”听到试炼二字,辰燊心中悄然嘀咕,难道这万难破解的密卷,就让我折腾一番解开了???

    似是看透少年心中所想,老者面色沉静,娓娓道来。“想要解开古诀,岂会这般容易?在你之前,便是那符宗宗主进入此界,她实力不俗,却并未获得古诀认可。”辰燊坦然接受了眼下的处境,索性垂手而立,听这老者述说个中关联。“看来真如母亲所说,符宗宗主接触过古诀,不过,这古诀究竟为何物?”

    老者神色严肃,思绪飘向亘古之前。“上古之时,天地混沌,神灵初诞,万物消长……相传天地初创之时,人,神,兽三族并存,为掌控这片天地,彼此杀戮征战,后人族强者莽荒古祖统一各大部族,为得文明存续而作莽荒古经,记载了这片大陆一切的发源,千万年来一直由各大部族抄录流传,后人更是将其编入远古八大族典。而那古经首卷,即为莽荒古诀。”

    “莽荒古祖?远古族典?”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接二连三自老者口中说出。若非亲眼见过他的恐怖实力,辰燊或许以为他在说笑。

    “我历经轮回流转,千万年来只剩一道能量苟存于这方隐晦空间,”说话间,老者神情黯淡,满眼落寞,“之所以设下试炼,只为找寻古诀继承者,寻集远古族典,承袭古祖遗愿......转眼千载已逝,前来试炼之人无不溃败,或死或逃,只有你,身俱天地源气、精神灵力、星辰之力,方才能够承受这通源解化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