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川。

    二道川的名字如何由来，已不可考。两座不高的山夹住了官道，颇有些雄鹰展翅的意味。山林茂密，从那淹没在荒草中的干河床上，大致可以想见以前这里约莫是有河的，不知啥时候改了道，只留下了二道川这个名字。山里物产丰富，官道也宽，从猎户摆摊的市集，慢慢这里也形成了个小镇子，不大，两柱香能转个遍，仅有一个客栈，打猎的山户，歇脚的赶路客，人来人往，却还生意不错。

    夕阳西斜，镇口奔来两匹马，沙土飞扬，正是顾辞和飒卅五这两个风尘仆仆的人。

    “卅五叔，你不是说离师傅就半天路程了么，为什么要在这里歇脚？”

    “夜里赶路太引人注目，我们歇一晚，明早出发。”

    小二跑上来接过马匹，牵去遛饮。

    两人步入客栈，发现大堂里七八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仅有靠门的一张还空着两个位子，彪形大汉各占一边，跟两尊铁塔相似，桌上搭着两把虎首刀。

    飒卅五径直走向柜台，要了一间客房，又要了一些吃食让送去房里。

    “小哥，你们生意一向这么好么，人恁多。”顾辞和送菜进来的小二打听。

    小二摆好菜盘，瞅了眼门外，悄声说，“你们不是本郡的吧，最近郡守在招人，看中的直接给百夫长，楼下那些，大部分去赶去应征的，都不好惹呀。”摇摇头，小二又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都是那些人，呵呵，您两位晚上可别出门乱跑。“说罢转身出去了。

    ”卅五叔，你看。。。“

    ”无事，咱们住一宿就走，晚上警醒些。“卅五睃了他一眼，不太满意。顾辞秒懂，有他在还担心什么。

    夜深了，小镇一片静寂，偶有远处山里零星的狼嚎。

    顾辞还是睡不着，想着明日就能和师傅汇合，又是第一次出来那么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怕吵到旁边的卅五，只能睁着眼看着帐顶，忽然想起李福，他那个山响的呼噜，忍不住轻笑。

    忽的，有细琐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顾辞就想翻身起床，忽觉手臂一紧，是卅五握住了他的胳膊。模糊的夜色里，他转头看到卅五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卅五的呼噜声一直平稳未断。

    门外的人似乎在附耳听房里的动静，一会儿就有匕首伸进来挑开了门拴。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削的黑影蹑手蹑脚的走入房中。黑影径直走到桌前，悉悉索索的解开他们的包裹翻找，片刻又放回。又蹑手蹑脚的退出房内，带上了门，听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辞的手一直握着腰间的匕首，手心出汗。虽然黑影进来出去只短短的几息，他还是憋气憋得脸绯红。等卅五松了他的胳膊，”睡吧。“他才呼出了一大口气。

    经此一遭，更是无法入睡了。辗转半天，他终是忍不住，推了推卅五。

    “为什么你不让我动手，万一那人是要杀咱们的呢？”

    ”没杀气。不要惹麻烦。“

    ”你怎么感觉到的？“

    黑夜里卅五翻了个白眼，背过身。”你多杀几个人就感觉到了。“

    顾辞无语，紫叔手下还真的是个个直言不讳。终南山里终日见不到人，大约他可以杀狼杀兔杀野鸡，这样练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卅五直接不理他的话，呼噜声起。

    翌日，他在睡梦里被卅五拖起，扔了两个饼子给他。马厩里静悄悄的，其他人还没起床。店伙计惺忪睡眼，刚打开大门，瞅着两人有点发愣。

    骑出一段，顾辞在晨光里回首，二道川的界碑是越来越小了。深吸一口气，向着朝阳，两匹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