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蛛丝马迹
许敬宗又闲聊了一些东宫的话题,随意的说起刚从天后处请安回来。
戴至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天后可有提起殿下?”
摇摇头,许敬宗安慰对方,“最近政务繁忙,天后也是无暇顾及,不过听说武三思被禁足反思,这倒是难得。”
“确实,此次处理颇有些蹊跷。噶尔钦陵中毒,最脱不开干系的应是正使张文权,护卫的右卫和金吾卫,但是这三者都没受罚。武三思却被禁足了。这或许只是个由头,他其实有别的事不得天后的心?”
许敬宗倒是没怎么考虑过,他已经致仕,这次被天后叫来协理东宫,其实不太上心。
这把年纪,从龙之功他是享受不到了,儿子么,也不指望。所以一直有一些顾而不问的意思。
听戴至德这么说,心里马上想到了前面大殿里的话题,或许就是暗地里的差事没办好所以被罚了。
武三思这个人,他不熟。那小子被天后提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居二线,不管事了,日日沉迷在脂粉香里。
“呵,这小子嚣张跋扈,仗着是天后的侄子,颇不受同僚待见,此次那些人要弹额相庆了。那个武承嗣就乖觉很多,不过不受天后待见,一直混在秘书监。”
戴至德是非常不待见这个武三思的,因着几次见面,那人对殿下也不是很恭敬,颇把自己摆到了宗室子的位置,不过是个外戚而已。
许敬宗是赞同戴至德的,“跳梁小丑,以前那个贺兰,多嚣张,连那个也敢,最后不也被杀了?”
戴至德一惊,在东宫,贺兰是不太能提起的,毕竟殿下的未婚妻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而死,众人自觉的不去揭这个伤疤。殿下和天后离心,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哎,天家的事,谁能评说呢。
“许公慎言,没的污了您的口。”
许敬宗这才反应过来贺兰和东宫的孽债,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那位也进宫那么久了,还没消息么?”
戴至德似乎有些意外这位花白头发的老者还那么八卦,楞了下,摇了摇头。
“那是要抓紧哦,瞧那些弟兄都抱几个了。”许敬宗笑眯眯的嘟囔了一句。
作为下属,戴至德可不好接话,只能低头喝茶。
许敬宗心满意足的在东宫东拉西扯了一阵,用罢午膳才慢悠悠的出了宫。此时他已经确定天后交代的那件事,东宫是不知道的。
太子李弘看着桌上的奏报,有些想不通,唤了个小黄门去叫戴至德来书房。
须臾,戴至德匆匆的赶来书房。
“你看看这个。”李弘把桌上的奏报递给戴至德,“兵部递上来的。”
戴至德快速的扫了一遍,“陇右道?最近并无战事,这调动?”
“孤也是奇怪这个。陇右道靠近吐谷浑,这嘎尔钦陵还在回去的路上,边境无事,这调动的兵马就奇怪了。”
“这是陛下还是天后下的旨?”
“母后,密旨,所以内容不得而知。这是兵部回报上来的。”
戴至德又仔细把奏报看了一遍,“看这方向,也不是去边境,似乎是青州方向。”
李弘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幅陇右道的地图,铺开在书案上,“确实如你所说,都是往这个方向前进。”
两人凑在地图前琢摩。
突然戴至德一拍书案,“殿下,想起来了,那片区域是上次金吾卫去的地方,叫什么机谷。”
“噢?”李弘最近都不理朝政,倒还真不太清楚。
戴至德只能从嘎尔钦陵昏迷,药王献药方开始讲起,把这桩桩件件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遍。不过他是不知道什么隐世宇文一族的。
李弘听完,抚摸着地图,“看来事情不简单。”
“是,此事透着蹊跷,虽说嘎尔钦陵不过是个使团使节,不过他是吐蕃大相的亲弟弟,也是吐谷浑的主,中毒的事朝廷没给什么交代,他居然也没刁难朝廷,就这么悄没声息的回去了。”
“是,母后向来赏罚分明,事后居然也没罚相关人等。不同寻常。”
“是也不是,确实没人受罚,除了武三思。”
“噢?”李弘一愣,这个表弟这两年一直很得母后的宠爱,居然会被罚。
“是,被禁足家中,也没说个期限。”戴至德语气松快的说道。
“嗯,这样也好,省得给母后添乱,自他去了兵部,风评不太好。”李弘点头,这个表弟急功近利,仗着武家的势在外耀武扬威,他曾在母后前提过,只不过母后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事后也不见武三思收敛,显然母后也没有训诫他。
母后对几个儿子的管束严厉的很,对外甥侄子则放纵的多。
“这次的事,看起来母后很看重,居然是密旨下去的。”李弘卷起地图,思索了一番,问,“近期可有人离京,那些母后信任的?”
戴至德眯起眼睛,仔细的想着那些人,右卫,千牛卫,张文权,武家的,捋过了一遍,肯定的回答,“没有。”
“得天后信任,能托付密旨的,没有。”
“要说心腹,得说是许公许敬宗,他倒是今日来了一趟东宫,闲扯了大半日才走。”
“他来了?”李弘一愣,这老头来了东宫居然没来找他,平日这老头必然要扯着他说一通天地君亲师,今日这种过门不入甚为少见。
戴至德被太子的话提醒,也品出几分不同的意味来,他默默的开始回忆,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李弘静静喝着茶,许敬宗致仕后又被母后启用,虽说只是在大明宫和东宫行走,不过此人因为无后,一直深得帝后信任。
“今日,除了些闲聊,他还问起下属史书的归档保存的事。”
“史书的归档保存?他本就在史官的位置上做了数十年,这些本该是他极为熟悉的。”李弘对这位老师很熟悉,就更为疑惑。除非不是史官管理的范围。
蓦地抬头,戴至德看着太子,“莫不是他想问的是东宫里那些日志?”不然想不出来,他来和他这个东宫詹事府主事有什么好探讨的。
“嗯,前东宫的日志,伯父,先帝还是隐太子?也就这三位。”
“他是从天后处出来就来了臣这里,那是天后说的事和前东宫有关联。”
“你说母后和他说的事会不会就和这次的兵马调动有关?”
“这?”戴至德沉吟,“臣去查一查。”
“嗯,你且关注着吧。既然母后不想让我知道,你只暗暗查一下,不要惊动北面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