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邗城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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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绝

    乾隆十九年,离开汪福贵和白家两位小姐跳入扬子江已经过去了一年。汪福贵的妹妹找了他哥哥整整一年杳无音信,大家都相信一点,跳进江里那肯定无生还。妹妹汪静彤也只好回老家宝应。

    虽说宝应那位当师爷的老爸已经准备给静彤介绍了一门亲事,但是静彤自小梨园长大,那戏曲戏词中的种种男男女女的故事早就让静彤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和憧憬,她拒绝了很多同乡的做媒。

    “静彤,你怎么还不放弃,你大哥估计已经不在这世上,你就别想了,早点嫁人吧。”师爷老爹汪鸣叹气的说。

    “爹,我还要去找找,我昨天梦到我哥了,他说他在另外一个地方。”

    汪鸣见静彤还是痴迷在寻找福贵身上,也不多说。福贵比静彤大三岁,从小做哥哥的就疼爱妹妹,他们关系很好。

    “对了,听说当今万岁这次要来宝应,特地点名要去泰山殿和新开湖。你们梨园的李班主可是答应县老爷要给万岁演一场。你好好表现,去年在那条倒霉的画舫上万岁别提多么扫兴,你也没有将你那拿手的展现出来。”

    汪鸣从县衙门老爷那边听到万岁即将微服私访,而且此次经过宝应停留时日较长。他们是知道的,万岁爷喜欢如此微服,一方面可以体察民情,另一方面就是喜好游山玩水,琴棋书画诗酒花。

    万岁爷就快来了,也够宝应县忙个不停的。

    汪静彤想到了泰山殿里的那位半仙,索性去求个签,占卜,顺便问问这位道长自己做梦梦到兄长是怎么回事,那梦的确记忆犹新。

    静彤买了些干果来到了泰山殿,在万岁尚未驾临前这里还是比较热闹的,否则万岁来除了外围是皇家侍卫之外,这里面也会清场。

    穿过殿门,只见那位半仙道长捋着胡子慢慢踱步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静彤,已经猜到她会来找他。

    “这位女施主,你似乎有什么要来问我的吧?”

    静彤递过手中的干果交给道长,让道长品尝,道长表示感谢。

    “道长,我最近梦到我的兄长他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特意今天来请道长为小女子占卜一卦,看看我兄长如今是生还是死!”

    “嗯,你随我来。”

    他们走进殿中靠近左边的一个案桌旁,道长拿出了一个签桶交给静彤。

    “你先抽个签。”

    静彤手捧签桶摇了起来。

    只见签桶中跳出了一支签,静彤从地上拾起,交给道长。“道长,这支签您看看怎么样?”

    道长接过签,说道:“哎,真怪哉!”他沉思着。

    “道长,怎么说?有什么奇怪的么?”

    “这位女施主,这个签是中签,不好不坏,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看你要占卜求什么?”

    “道长,我就想知道我兄长,那肯定是求人的下落!”

    道长手指掐了掐,闭上眼睛,立刻又睁开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他自言自语。

    “什么不可能?”

    “绝处逢生!”道长说出了四个字。

    “绝处逢生!你的兄长如今还在,只不过不在我们的这个世界。”

    “什么?他不在我们这个世界?什么意思?”

    静彤听到道长说出兄长汪福贵健在,喜出望外。

    “是,从签文和批算看,你兄长的确还在,不在我们这个地方,他在另外一个时空。”

    “时空!”静彤完全不懂道长,他急的问什么是时空。

    道长说:“有点类似轮回,你兄长有点像脱胎换骨,投胎到了未来的世界。”

    “那他到底是生,还是死!”

    “生,变成了另外世界的陌生人,你找不到他的。除非……!”

    “除非什么?”

    “求签要是看看自己的命运,我算了一下你可能还有机会遇到你兄长,但是只有一次机会!”

    “道长,难我也要试试,只要能再遇到兄长,值得了!”

    半仙道长笑了笑:“你很痴心,那我可以告诉你方法,不过可遇不可求,就看你的造化了。来来,跟我到大殿后面去,我仔细和你说。”

    道长到了后院,拿出了一个匣子,取出了里面的一本线装书,他翻开了书的后面几页看了一遍,然后对着静彤说:“女施主,这本书是唐代的,这里面预测出了百年后的所有事情,是我的祖师爷留下来的宝贝,我从书中得知,今年清明当天会有异象,那天会出现天狗食日,你可以试试,当天你可以面向太阳,异象会出现短暂的时间,也就不到半柱香,你会发现新开湖湖心会有一个空洞,你跳进那个黑洞,顺利的话,你昏迷醒来应该可以进入我说的你兄长所在的世界,那是未来时空。”

    静彤说:“谢谢道长,听上去有点怪诞,扑朔迷离,但是我也要试试。”

    “你拿好这个小瓶子,里面有颗仙丹,你可以在跳进黑洞的时候吃下它,应该不会有事。”

    “多谢道长,谢谢仙人。”

    “对了,道长,清明那天我印象我们梨园要去给当今万岁表演,而且要在新开湖船上,我想我有机会遇到黑洞,我试试。”

    “呵呵,女施主祝你好运,一切可能命中注定!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到了那边世界再回来可就回不来了!你也是绝处逢生。”

    告别了道长,静彤早早回家,她没有把道长说的事情告诉老爹,怕老爹担心,不过心中一直有一点恋恋不舍,她相信道长的方式会成功,但是永远不可能回到这里了,舍不得老爹,想到能和兄长再次相会也值得,舍不得梨园也无可奈何!

    乾隆十九年清明,农历三月,人间四月,这一天雨纷纷,不过,万岁爷倒是雅兴未减少半分,冒着小雨他还是来了,乘船游览宝应新开河风光。他还是自称三爷,旁边跟着的已经不是小林子,换了其他的贴身太监服侍。大学士、宝应县县令、国子监的几位大人陪同万岁爷!万岁爷站在船头,朝着周围望去。

    “天上云烟压水来,湖中波浪打云回。中间不是平林树,水色天容拆不开。”万岁爷突然口中念出这首诗!

    “回万岁,您念的这首诗正好映衬这里的景色!”大学士姬大人说着。

    “嗯,姬老,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诗?”

    “回禀万岁,哦,不,三爷,这是杨万里的诗句。”

    “呵呵,你们看这里完全和诗句描绘的一样,真是美哉!”

    “对了,我听宝应县的县令卢大人说准备了梨园表演,那就一同欣赏吧!”

    大学士姬大人应了一声,陪同万岁坐下来欣赏。

    梨园李班主报了个幕,然后亮了个相,就开始了节目。

    当万岁爷看到静彤出场的时候,弹奏的那段清曲,而且就是春江花月夜描写广陵邗城,万岁楞住了,他皱了皱眉,对着宝应县县令说到:“这位女子似曾相识,卢大人,这位是谁?”

    “回三爷的话,她是我县令衙门师爷的女儿静彤!”

    “静彤,我怎么听到过这个名字,又想不起来了!”

    其实除了万岁,其余的宝应县的大小官吏只是知道静彤梨园戏班的,但都不清楚也就是之前在邗城万岁爷的一番遭遇。

    “三爷,天下女子可能都长得差不多,尤其是江南女子。”贴身太监说着。

    “好吧,我们继续听戏。”

    广陵邗城清曲是当地小调,绝对是特色。万岁又一次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他说:“卢大人,我要没记错的话,你们这当地的小调称作清曲。”

    “回三爷,正是,你听这梨园当家的唱词的确绝美,而且,呵呵,这人也美!”卢大人笑着说。

    “嗯,不错,一会赏!”万岁爷拍手叫好。

    片刻功夫过去,天空雨停了,但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大白天天色发暗,眼看着那太阳即将躲进一团乌云当中。

    “姬老,你看这天象,是否有什么征兆?”万岁是很敏感这种预兆之事的。

    “回三爷,这清明时节天气是如此,没什么的。”

    “快看,那太阳即将缺角。”贴身太监突然高声尖细叫出声。

    “万岁,天狗食日!我看可能要有事情,民间老百姓对这个有讲究的。我们还是赶快靠岸吧。”国子监一位大人说道。

    静彤看到太阳如此,想到那道长果真神了,看来黑洞即将出现。

    “不好了,湖中间你们看有个漩涡,快,掉头!”一位大人高声喊着,船夫见此状立刻准备掉头。静彤想那可能就是黑洞,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琵琶,千钧一发,她朝着漩涡里跳了下去。

    “有人落水了,快,快去救救她。”贴身太监又高叫。

    那漩涡是越来越深,就如同黑洞,他们看到静彤在漩涡中以为是无意中落入湖中的,可是静彤她是按照道长说法去做的,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

    “谁,是谁卷进湖中漩涡?”万岁爷问道。

    “就是那女的,就是那个弹唱清曲的。”贴身太监回禀。

    “还看的见在什么地方么?”万岁爷怜香惜玉,不舍得绝美之人就这样在漩涡中没人救!

    “回三爷,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几个侍卫懂水性的下湖也看不到,摸不着。”

    “卢大人,你看这如何是好?她是你师爷的女儿。”万岁说

    “哎,那也只好告诉师爷,这人没了不是好事情,还有这天狗,感觉要出现大灾难了。”

    “卢大人,你可不要胡说,我们万岁爷就是天,真命天子,那天狗算什么!”贴身太监阴阳怪气的说。

    卢大人也不好反驳。

    “好了,我们船靠岸,就不要再想刚才的事了。你们看,那太阳不是已经冒出来了么,有什么害怕的,我们不都好好的,我大清万寿无疆不会有事。”

    “是,三爷,您鸿福!”

    短短不到半柱香时间,天空放晴,漩涡消失。静彤卷进漩涡那一刻不久就已经昏迷,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和道长说的世界又是完全两回事,身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