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眼神直视着他，久久未语。直到雨蒙额间露出了些许汗珠。他才笑着开口，“不必紧张，毅儿只是许久未见母亲，特地来问一问舅舅。”

    “这……”雨蒙不知所措的笑了笑，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就在刚才，他竟然在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威压。

    直到石毅一开口，威压散去，他这才松了口气。眼睛看向坐在石毅下首的石清风，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毅儿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废物出头！

    他迅速掩饰自己的情绪，打个哈哈笑着说，“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石毅亦笑，却陡然间语风一转，指着石清风道:“舅舅与这里的管事交情颇深，我这弟弟在此处多年，有劳二位。只是……我来时见到有几个仆人以下犯上，便杀了几人。”

    “管事觉得，此举如何？”石毅询问管事，眼眸却带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雨蒙。

    管事听了此话，抖如筛糠。他清楚的明白，在这次的事件中，他这个“外人”便是最好的替罪羊。可他明知如此，却不敢反抗。

    唯有接受，家中父母妻儿才能活。这是他当时鬼迷心窍的恶果，只能自己咽……

    “石毅少爷不过是惩罚了几个以下犯上的仆人，那是对他们的恩德！”管事躬身陪笑。

    石国第二祖地虽然已经没落，意义却终究不同。在这里杀人，无论是什么原因，按石国律，当罪。

    可石毅是什么人？是天生的少年至尊！

    说到底，不过是几个仆人的命，又怎么会真的怪罪到石毅头上。

    至于雨蒙……雨族向来霸道，他若是想要扯上雨蒙，一家老小便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无人问津的空城里。

    管事低着头，盘算着这一次要花多少银钱将那些仆人的亲眷打发下去，让他们不要闹。又该如何让上面的人满意……

    小少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口闷闷的。

    明明在一开始，这个哥哥是在维护他的，可现在，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种被人当做筹码的感觉。

    石毅眼见着该说的都已经差不多了，起身拉着少年离开。临走之时，他说:“雨王府是我娘的亲人，但我姓石。舅舅，下次别再将手伸的这么长了，毕竟——我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耐心。”

    雨蒙坐在原位，手中握着的茶杯，茶水翻滚着，茶叶随着水流翻涌，便如那无根的浮萍，不知归处……

    雨族多年的谋划难道真的就要因为一个小孩子的几句危言耸听而收手吗？

    可若是让石皇知道他们不仅将手伸到了这里，还……

    只怕是整个雨王府都将被颠覆！

    ……

    许多的疑团让他犹豫不定，是该及时止损，还是放手一搏？

    感到疑惑的不止他一人，小少年始终拉着石毅的衣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哥哥刚才为什么……”

    “你是想问，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我为什么要与他们周旋？要包庇他们？”石毅瞥了他一眼，扭头一笑。

    “因为雨王府留着还有用。更何况，这样的局势对我们，不，对我更有利。”

    少年怔怔松了手，眼中迅速染上一抹失望。他以为……

    原来不是，不过是他的再一次异想天开。

    “倒也不必沮丧。他们针对你，这是你的因果，也该由你自己来解决。”石毅见他如此沮丧，脑海中不由的想起另一个小少年耷拉着脑袋似的样子。伸手在他的头上轻拍了两下，全当安慰了。

    “我……自己能解决吗？”

    “能。只你足够强大，才能够尝到自由二字。否则便还是如同今日一般，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借题发挥的由头，却还无力反抗。”

    有阳光在石毅的眼底闪烁，那是他对于强大永远的渴望，是对道的坚持。而这一瞬也在小少年那颗尚且稚嫩柔弱的心中种下了一枚名叫强大的种子。

    少年低下了头，默默的握紧了拳头。石毅哥哥或许足够强大，但与敌人中更加未知的强大相比，为了他这件事而冲动的去解决，不过是引火烧身。

    只有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才不用权衡利弊。

    二人又去见了几位族老，起先，他们并不相信石毅的善意。但小少年的坚持让几位老者无奈叹息，最终答应了让小少年随着石毅一同离去的请求。

    也是这一次，小少年得知了他的身世。

    原来就像那些仆人说的，他并不是小少爷，也不叫石昊。

    他只是石氏一族中一个没有名字的孩童，他的爷爷为了报恩这才让他顶替了这个身份，作为那位小少爷留在这里。

    石子陵夫妇二人来到大荒的第一站便是这里，那个时候，没有人相信石毅真的会去求治石昊，也没有人相信他还活着。

    为了阻止雨族无休止的侵扰，也是为了一个念想，他的爷爷主动的让他顶替了小少爷的身份，留在了第二祖地。

    石毅曾经问他，“你可怨他？”

    当时的小少年只是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风吹过树叶，他说:“石昊这个名字本就不属于我，我有自己的名字，清风。石清风，我自己取的。”

    石毅笑着抚摸他的头，“这个名字很好。”

    石清风抬头望，看见了少年嘴角的笑意，默了默，悄然伸手我除了少年的食指。

    石毅哥哥似乎很喜欢那个名叫石昊的孩子，他有些好奇，也期待着与那个孩子的见面。

    “石毅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去做客！”

    “做客？”

    石清风不解的跟着他的脚步，却见说着要去做客的石毅转身走进了一座瀑布。

    飞流而下的水瀑下面盘踞着一条凶恶的双头蛇。

    石毅哥哥还和妖兽做朋友？

    石清风小少年正疑惑着，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直到战斗结束，看着石毅扔给他的东西，这才知道原来做客是这么个做客。

    分明是打劫，却说的像是老朋友叙旧。

    石毅看着这庞大的尸身，心中有些惋惜。这么大的个子，那家伙应该会很喜欢。

    可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