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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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蝼蚁迎云雨

    经过一轮海选之后的休息室变得冷清许多。明晃晃的灯光下有些人正沉默不语地站在自己柜子前收拾物品准备离开,他们中大多数的脸色都有些不好,无法掩饰的恐惧表露出来,同时也在暗暗庆幸着自己活着从海选中逃了出来。

    不过也有一些并非如此,反而神色放松地和别人聊着天。迪泽森正在给一位身着正装的保镖交代着一些事情,他说:“到时候不需要有所保留,那些没法为比赛带来精彩的臭鱼烂虾随你处置就好,不用为官方失去选手而担忧,我作为珠光市的代表,为你赦免特权。”保镖紧绷着一张严肃的脸,说:“是,迪泽森大人。”迪泽森笑着说:“别这么紧张,这对我们上层区来说不过是一场娱乐罢了。”接着迪泽森摊了摊手,开始向面前这位比自己又高又壮的保镖吹嘘起自己动用关系调换海选赛的事。

    “就是这样,为了那位美丽的小姐,我真是费尽心机。也正好不用和那个玩虫子的大块头玩了,我可不能身上受一点伤……嗯?”正说到这,迪泽森的话停了下来,渐渐感到惊奇。在他的视线中,莉儿正在从休息室的另一边走过来,除了围巾豁开一个漏洞,全身一点伤痕甚至污染都没有,似乎根本就没有打斗过一样。迪泽森先走了两步到莉儿面前,“美丽的小姐,你打赢了啊,很不错,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说着便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胸口说,“你有幸获得了我迪泽森的认可,跟我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闭上眼微笑地等待回应迪泽森却什么也没听见,睁开眼却发现莉儿无视了自己从身边走过。这种情况迪泽森完全没有预料到,赶忙把手伸过去想要拉住莉儿。就在迪泽森的手刚一靠近披风之间的缝隙时,莉儿突然一转身甩过胳膊打了过来,没有看清的迪泽森感觉到其中似乎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的手打了出来,甚至手套上的光芒受到这种冲击后都闪烁了一下。

    那张围脖没有挡住的面容上毫不掩饰地挂着不满和愠怒,尽管莉儿的身材要更加矮小,但斜向上的视线还是充满了危险之感,这让迪泽森更没预料到,他捏了捏被打疼的手,苦笑了两下说:“喂,喂。我可没听说过还有女士愿意这样拒绝我的好意。”而一旁还没有任何反应的保镖突然做好架势要制服莉儿,可是被迪泽森抬手拦下。

    “我们之间还不了解,你来自消息闭塞的贫民窟不熟悉我也情有可原。”迪泽森重新伸手捋了一下头发,飘逸的金发在灯光下炫耀着魅力,“如果你攀上我……啊,而且我会同意你随便整点绯闻。到时候总会有人给你钱,求着你住在上面的,何必要在这种破烂的地方搏命,还可能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呢?”

    迪泽森微笑地看着莉儿,然而莉儿的面部表情还是那幅冷冷的凝视。事实上迪泽森说的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见到他没有任何侵略意图,便甩手拉上披风转身而去。

    这一次迪泽森没有再阻止,而是叉着腰看着莉儿的背影,还保持着微笑,“多好的小姐,怎么就来自贫民窟了呢,白罐头吃多了脑子都吃傻了。不攀附权贵就活不下去这点道理都不懂就想去上层区。”迪泽森语气中充满惋惜地和身后的保镖说着,“如果放任这样的人进入淘汰赛,那些尊贵的上层区观众恐怕都会不满意吧?”保镖听到这句话,意识到迪泽森的话里有话,说:“呃,可是我已经安排好了和……”迪泽森一下子打断了他,语气中开始出现了不满和怒意,说道:“你的职责是阻止会扫观众兴致的选手晋级,这样一个贫民窟的没脑子面瘫小妞能有几个贵族喜欢?”

    保镖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胆量说出来。看着迪泽森严肃的表情,保镖只好说:“是,迪泽森大人。”

    “伊辛达,伊辛达!伊辛达!漂亮的斩击!”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场地上空,带动着全场为场地上的人欢呼。而在场地之上,名为伊辛达的勇士仍然被黑色的盔甲包裹着,手持一把长剑,像一尊威武的雕像低着头矗立在场地的正中心。

    海选赛的场地尽管被分成四块,但每个人都可以前往其它部分,只有离开大场地才算出界,击败自己对应的敌人就可以离开。然而伊辛达正在同时被六个人对峙着,还有一个人瞪大眼睛躺在地上,身上有一条划伤,从腰斜砍到肩膀,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怎么办,怎么办……噫……”虽然人多势众,但亲眼见到伊辛达挥剑的动作后,其中一个拿着电锯的胖子虽然没有启动手中的电锯,但已经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了。另一个人手里拿着手枪,强装镇定地说:“怕、怕什么!你害怕就完、完蛋了。”一位手上戴着指虎的选手从打颤的嘴里挤出一句话:“不如,我我我我们还是投降了吧。”拿手枪的第一个反驳道:“你是瞎了吗!刚刚这个被砍了的就是要投降的,你如果想被这个怪物一刀砍了就赶紧投降!”没人敢说话了,但是他们中最强壮的那个胖子选手拿着的电锯却越抖越猛,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喂,你、你别抖了!”旁边的一位选手说道,可谁知这个瞪圆了眼睛牙齿打颤的胖子听到这句话却大声喊到:“噫——我受不了了,我投降,我投降!救救我,救救我啊!”电锯被他猛地扔到一边,全身跪下来抱住脑袋大声求饶道。

    “喂!不要这样,你疯了吗!”其他人刚要劝说,却发现伊辛达已经拖着长剑来到他的面前,胖子十分恐惧,但却忍不住向上看去,此时的伊辛达就在自己面前,魁梧身形遮挡了来自上方的全部灯光,漆黑的铠甲背着灯光更加黢暗,手持的黑色长剑垂向地面,似乎吹毛能过的锐利剑刃正面对着他,就像一头微微开口亮着獠牙的猛兽。

    “怯战鼠辈,人中败类。”从那座严密的黑色头盔中传出似乎能回荡在头颅中的声音。紧接着,这个选手的脸被猛地踢起,其力量之大带动了整个身体在空中飘了起来。飞踢后重新站好的伊辛达把脚猛地踏向地面,黑色的腿甲互相碰撞发出猛烈的敲击声。借着站稳的力量,伊辛达向上挥舞长剑,剑刃就像划过豆腐一样切开了他一半的椎骨,刃尖再从腹部钻出。大剑又突然从手中离开,被伊辛达用另一只手抓住,斜举着剑横向猛地一划。整个挥剑期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一点声音,剑刃恰到好处地切开了目标。

    啪啦。胖子摔在地上,胸口正中间出现了两道组成丁字形的开口,整个人砸在地上却摔成三块。

    其它选手愕然在原地,但观众席不论是高等看台还是低等看台却都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主持人的声音更是激动,喊道:“出现啦!是伊辛达的招牌处刑技——‘叛逃十字架’!只要是本应应战的人,没有选择凯旋或是牺牲,却选择了逃跑时就会被这个十字架切碎,想必就算是下了黄泉也要背着这个十字架伤口行走吧!”

    几枚子弹从伊辛达的头部附近划过,只有一枚“叮”地敲在头盔上,但是别说击穿了,伊辛达的头甚至扭都没扭一下,就像是几只苍蝇装在了玻璃上一样。之前拿着手枪的人开了火,紧咬着牙关努力保持镇定,但手指依然不受控制地在扳机上颤抖地扣动着,弹夹早已打空却还在做着开枪的动作。

    大剑被提起,黑色盔甲划过黑色的身影。完全不见其中容貌的伊辛达挥舞长剑朝着其他人横扫而去,惨叫声还没等发出被包裹着场地的欢呼声掩过。

    隔着几层墙壁,观众兴奋的叫嚷声传到一间狭窄的房间,洗手池边上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喜笑颜开,说道:“哈哈哈,我就跟你说了吧,那个玩虫子的能强到哪儿去。”另一个则满脸不服气,说:“那小女孩啥来头,怎么虫子都咬不着她。看的我急死了。”“哈哈哈哈,你别管那小女孩是谁了,我赢了,认赌服输,给我。”

    赌输了的人挑着眉毛从怀里拿出两根透明玻璃管,其中装满了白色粉末。看到这个,开心的那张脸变得更加兴奋,搓着手说道:“哎呀,还得是提纯后的。你是不懂,这种粉末状的三倍快感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白罐头比得了的。”“你少美了,看你那德行我就来气。”

    那人接过玻璃管,带着一点责怪的语气说:“嘿!你这么生气干啥。不是说好了咱俩一起赌,都赌小女孩赢,我买你手里的货,你买外围吗?你也有的赚啊!”皱着眉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啊?没买?”“买了啊,就买了预想的一半。”

    赌赢的人也开始皱起眉,好像是他损失了一样“啧,你还想着我能赌输,然后你还能大赚一笔呢?”对方的看向别处,用越来越小的声音说:“那谁能知道是那小姑娘赢呢……”

    咔哒。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若隐若现的欢呼声也稍稍变大了一点。两人看向门口,因为走廊的白光强烈,站在门口的人影有些暗淡。原本都有些情绪的他们对这个闯入者倒也没害怕,其中一个说:“干什么,管理员?不是就赶紧走,一会再来,滚出去滚出去。”

    人影不退反进,随着房间昏暗的灯光,伊斯坦厄的脸逐渐清晰,漆黑的礼服慢慢蠕动着,说:“别慌,我只是饿了……”听到这句话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骂道:“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里是厕所,你要吃屎啊?”

    站在远处的那个人还在哈哈笑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同伴没有了动静,睁眼一看竟然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可是脖颈处出现了一道光滑的切痕,而切痕以上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红色的痕迹喷溅得到处都是,唯独眼前这个闯入者身上依然干净如初。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大笑时的瞬间发生,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见。伊斯坦厄的手里捏着一颗白色的球体往嘴里塞,就像是一大颗糖豆一样在嘴中咀嚼,吞下。那人很快意识到了“白色糖豆”是什么,吓得连连后退,可是在这狭窄的房间中很快撞到了墙壁。

    “你你你要干什么,不是说在厕所可以做交易吗。你们管理员跟我们说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就是互相买点这种‘货’而已,真的!”吓破胆的人赶忙从自己兜里拿出刚刚塞进去的那两根透明玻璃管。

    但是伊斯坦厄看上去丝毫不感兴趣,迈过那具身体,向另一个人走来。这把他吓得差点叫出来,玻璃管也因为紧张导致的手抖摔到一旁,用慌张的语气说:“我我要不把我买的都给你,我有好多存货!还有这些钱?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选手,想要改造药是吧,我我我一样有!”

    然而这些统统不管用,因为吸引伊斯坦厄至此进食的是“贪婪”、“暴食”、“怠惰”、“嫉妒”这些罪恶。它们在伊斯坦厄的眼中是最诱人的美食,而它们所处的地方就在眼前这个人的大脑中散发出香甜的气息,相比之下他掏出的玻璃管或是钞票全都是淡而无味的物品罢了。

    这人实在无计可施了,只好努力缩在角落用手臂挡着自己,大声喊道“泊罗逊那家伙用的改造药更多,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啊,凭什么偏偏找上我了!”伊斯坦厄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但还是说:“那我下一个,就去杀他。”

    惨叫声从公共厕所中传来,场地中的欢呼声没法掩盖这个惨叫声,但并没有人听到。

    厕所门被推开,伊斯坦厄慢慢从其中走出,一位无精打采的清洁工人绕开伊斯坦厄的身体走了进去。但是他的双眼在确认了看到什么的时候突然瞪大,那是满墙的鲜红色,不只是墙壁还有水池,地面全都是。尽管受害者已经消失不见,但这满墙的血迹并没有被掩盖。

    就在清洁工人要叫出声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却感到这些痕迹变得非常模糊,颜色逐渐暗淡,最后竟然变成了满墙的泥巴。清洁工人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尽快做起了清理工作。

    完成了清理工作的清洁工人满意地走了出来,伊斯坦厄正靠在门口旁的墙边,清洁工人走出后一片难以察觉的黑色薄片从他的眼角飘出,飞舞着飘回伊斯坦厄的手中,接着便从手心上陷了进去。看着它陷进去的伊斯坦厄抬起头,看向赛场的方向,放下手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是海选第二场,莉儿对面前身着格斗服的保镖的出现毫不意外。最高阶的玻璃房内,坐在最中间椅子上的人指着保镖和莉儿的场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迪泽森正站在他的身后,微微鞠躬说:“您不是说这位保镖是用来刷下去那些观众不喜欢的选手吗?我看这个女的更适合刷下去,我就这么安排了。”“混账!”一只大手猛地拍了一下玻璃桌,一颗葡萄被震得滚了出去,“我是让他来刷掉那四个侏儒的,你为什么自作主张!”迪泽森面对眼前这个人的震怒丝毫不害怕,反而两手一摊,说:“那谁让你为了收四倍的门票同意他们非法组队呢。”坐在椅子上的人听后十分嗔怒,指着迪泽森说道:“你这个黄毛小子,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不是让你捣乱来的!”迪泽森说:“你是来玩的,就不能让我也开心开心。”

    说着,迪泽森翻了个白眼,说:“我就是看那个女的不爽,她连亲口告诉我名字都不愿意。”这时,坐在椅子上的人转身看向迪泽森,一脸惊讶地说:“你对女人都饥渴成这样了,贫民窟的女人你也不放过啊你!”迪泽森没有回应,撇了一下嘴就接着看向场地。

    保镖先压低了身子,接着爆发出力量,一边吼叫着一边向莉儿冲来。在莉儿的眼中,眼前这个保镖虽然像个冲锋的大傻个,但已经看出他的蕴藏力量很强大,就像一只冲撞过来的犀牛。如果硬顶的话会被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的聚集力量顶碎身体。

    不过这种状况对莉儿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在接受改造的那几百年间就一直在受着这样的冲撞训练,也正因如此莉儿才会快速判断出眼前这个保镖已经藏好了冲到自己面前的招式,就像一颗子弹并不是简单地打入猎物体内,而是还会在猎物体内炸开一样危险。

    想到这些,莉儿在脑内做好完全的准备摆好架势,准备迎接对方的冲锋。砰地一下,保镖的手臂撞在了莉儿四只手在衣服中架好的防御动作上,然而莉儿猛然发现,这次撞击的力量有些不合预期。定睛一瞧才发现,撞过来的保镖只用了一只手臂冲撞,然而才反应过来的莉儿张开的眼睛向上方看去时,另一只手早已攥紧拳头瞄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