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

    女孩茫然的伸出手，她似乎正抓着空气。

    好像霍恩正在那边站着一样。

    霍恩的半边身子发麻，他的血液从心脏朝着四周奔涌，而后带着无比的寒意回归到了心脏当中。

    诺娜的状态不对！

    霍恩伸出手，拉住了诺娜的小手，他突兀的发现，自己甚至都感觉不到这个少女身上的温度了。

    她的体温似乎正在消散。

    “我在这，我在这。”

    霍恩慌了神，他直接抱起来了诺娜，用自己的身体抱紧女孩，希望能够温暖女孩的身体。

    但诺娜的体温依然在消散。

    “好冷啊……好亮啊……医生，这里是哪里？医生？”

    女孩的气息越发的微弱了起来，霍恩的怀抱更紧了。

    他难以控，澎湃的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霍恩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但霍恩没办法。

    他没有合适的药物。

    他没有足够的实力。

    他救不了这个孩子。

    “我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在这里。”

    霍恩只能用最低沉、最无奈、最无助的声音，祈求般的低吟。

    大卡尔茫然的起身，他呆呆的看着霍恩，看着诺娜，虽然大卡尔并不了解医术，但是大大卡尔却能很清楚的看出来霍恩现在的无助。

    他想到了什么。

    这让大卡尔烦躁了起来，这个肥胖的、健壮的男人起了身，他的脸上露出来了狰狞的表情，在整个火炉的前面来回徘徊，他似乎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措。

    最终，这个男人蹲到了一边的角落里面，伸出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维多利亚躲在一边小声的抽泣，一切似乎都在无边的压抑当中。

    “医生……我好像看到了妈妈，妈妈……妈妈。”诺娜的眼神似乎逐渐恢复了清亮，“当时妈妈把我丢下就走了，现在妈妈终于回来了，妈妈，妈妈。”

    霍恩能感觉到诺娜身体正在飞速的变的寒冷，就好像被什么夺走了最后的生机一般。

    她发出了近乎可以称之为无力的笑声，用最近最后的声音呼唤着：

    “妈妈。”

    “妈妈……”

    “………妈…妈…”

    最终，那女孩最后的声息消散不见了。

    霍恩松开自己的怀抱。

    她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阔淡的笑容，眼睛却永远的闭上了。

    霍恩看着女孩，只觉得身体当中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

    天亮了。

    彻夜的暴雪停了下来，日轮从大地的线程上缓缓升起，挂着了天空当中，向着这个世界上普照着光芒，那金色的阳光落在纯白的雪地之上，映照出来了些许的光芒。

    大卡尔在后院的土地上挖了一个坑洞出来，他使用的道具正是之前缴获过来的剑刃。

    不适合刨坑的武器在大卡尔手中却变得顺遂，他迅速的完成了一个小小的沟壑，而后杵着那一把和他身材完全不匹配的剑站在了一边。

    霍恩抱着诺娜，他轻柔的把女孩放进了沟壑当中。

    “睡吧。睡吧。”

    霍恩低沉着声音。

    大卡尔没有说话，这个男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只是默默的把土壤伴随着雪花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很快他们就完成了这个小小的坟墓，而这个小小的坟墓里面则是睡着小小的女孩。

    大卡尔走回了霍恩的身边，他低着脑袋，看着霍恩，这个略有肥胖的男人带着难题的音调，压着嗓子，开口道：

    “医生，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霍恩微微抬头。

    “我可以把你和维多利亚因怀兹，其他地方的话，也许对兽化病没有那么重的歧视——或者你也可以暂时和维多利亚留在这个城堡，这里好好收拾一下的话会是一个不错的住处，我会回到贝城，骑士团会定期给你们送食物和日常用品过来，你也可以考虑……”

    “你要回贝城？你是要对付子爵吗？”

    霍恩的声音打断了大卡尔难听的滔滔不绝，大卡尔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大卡尔沉默了。

    这个高壮肥胖的男人看着远处的朝阳，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之前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尖酸刻薄且懒散的样子，而这一刻，他的眼睛当中似乎裹上了一层深深的怒火。

    “有人需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大卡尔压低了声音。

    霍恩在听到了大卡尔的话之后没有立刻说什么，他宛如是散步一般的缓缓前进，走到了这个庭院的中间。

    “贝城当中的新生患者大部分都是参加暴动的居民，同时贝城当中也在肆虐其他的疾病，如果不及时处理，垃圾堆会在开春的时候直接毁了下城区。”

    霍恩莫名其妙的说着这样的话。

    大卡尔的眉头紧紧朝着中间锁了起来，他看着霍恩，等待着霍恩的下文。

    霍恩伸出手掌，他对着自己已经冻的有些发红的手掌哈了一口气。

    “假设子爵今天晚上猝死，那么贵族区的贵人们会为他哀婉一整个冬天，然后在春天的时候，帝国会指认下一个贵族接任子爵的位置。”

    “你这是劝我什么都别做吗？”大卡尔愤怒的摆手，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其不悦的神色，“这是不可能的。”

    “不，当然不。”霍恩站在这堆积雪中间，他缓缓的侧头，看向了大卡尔。

    大卡尔觉得有些发愣。

    朝阳的阳光从地平线抛射出来，映照着霍恩的背后。

    “苍天巨树的根已经烂掉了，就不能光靠修饰叶子让它继续生长。”

    霍恩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任何的激情澎湃，也看不出来任何的朝阳气息。

    那就好像是垂暮之年的老人淡淡的承诺一样。

    这个承诺却注定会如同阳光一样散漫整个世界。

    哪怕烧尽自己，也在所不辞。

    在这一瞬间，大卡尔错愕的感觉，自己面前站着的好像并不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而是一个年迈无比的老人。

    他好像已经看破沧桑，看破尘世，所以能够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顾一切。

    而这一切的感觉稍纵即逝，此刻站在大卡尔面前的依然是那弱不禁风的少年。

    但那少年仅仅只是在那里站着，却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大卡尔觉得有些语塞，他张大了嘴巴，略有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含着。

    沙哑着。

    但是最终，这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有把握吗？”

    “没把握你就不会来吗？”

    “他奶奶的。”大卡尔对着远处城市的方向伸出了中指：“当然是干他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