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顾时雨横剑当胸，抱拳行礼。刹那间他已全神贯注。周身爆发出肃杀寒冷的气息，有如亘古不化的万年玄冰。

    “师兄请。”

    柳乘风温和的笑着，纵使在这肃杀的夜里，也如同三月和煦的春风一般，给人以温暖和希望。

    他就在那里自然的站着，在顾时雨眼中，他周身无一不是破绽，却又全无破绽。柳乘风仿佛与自然化为了一体，似江上的清风，如山间之明月。人力虽强，却仍有穷尽时，又如何能够与天地争锋？

    顾时雨手中长剑吞吐不定，剑影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这一招有个雅名，唤做夜雨渡川，乃是他平生武学得意之作。料想柳乘风武艺再高，在他如星散雨落的剑式下也难免中剑受创。岂知柳乘风却好似风中柳絮，浑不着力，闲庭信步般在剑风中漫步。有如花间归去的诗人，真正将小重山这门谢桥踏花的轻功运用到了极致。

    顾时雨“嗯”了一声，长剑随即一转凌厉攻势，剑意如层层巨浪涌进，无懈可击。柳乘风宛如江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滔天海浪中起伏不定。但他身姿依然潇洒，表现出游刃有余。

    只听见“啪”的一声，这声音极轻，却在剑浪声中分外清晰的传了出来。有如晨钟暮鼓，当头棒喝一般。让本是陷入剑意无法自拔的观战弟子如梦初醒。

    但见柳乘风的折扇已打开，扇面上题着“傲霜斗雪”四字，那四字以小字行书，显得灵活典雅。而柳乘风周身气息为之一变，似二月繁霜，肃杀桃李。折扇带着风雷之声直劈海浪。

    顾时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身影急转，在折扇劈开巨浪剑意的瞬间，长剑刹那间燃起灼灼火光，飒沓如流星般直刺柳乘风。

    柳乘风劈开剑浪，陡然间发现周身冰冷之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热浪。一道剑光带着流火袭向柳乘风胸膛，直映得人扇俱红。他明白这一剑是师兄毕生功力所在，不可直撄其锋。心随念转间已下意识转身侧避，横扇当胸。只见红光闪过，周身肩膀手臂无一处不是火灼过一般的炽痛。再仔细看来，那柄折扇上扇面已损，“傲霜斗雪”四字更是被覆盖上了一道烧毁的焦痕。这柄以天蚕丝和神木打造的折扇，显然从此退出江湖，再也不能使用了。

    柳乘风摇摇头，对着面前的顾时雨报以苦笑

    “师兄最终还是动用了这柄剑上的力量…看来是我低估了师兄的决心。”

    “不过…这样值得吗？”

    众人这才看向顾时雨，只见他手中长剑几已抓握不住，围绕于掌心的玄冰真气被流火不断溃散，又重新聚集。顾时雨将长剑直插入地，朗声道

    “若是能阻止你将小重山推往万劫不复的境地，顾某纵使杀身成仁——”

    “如此，就让你求仁得仁吧…”

    顾时雨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斜刺里一道白光闪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穿他的胸膛，又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斜处飞去。

    随后一只白皙的手接住了那道白光，那是一柄锋利的匕首，还兀自带着血迹，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那人在黑暗里站着，手中握着匕首，脸上带着谦卑恭敬的微笑。

    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身法，就连柳乘风也不能。他仿佛就一直站在那里一般。

    这几下事发突然，在场众人甚至都没回过神来，兔起鹘落间顾时雨已遭暗杀。霎时众人一片惊呼。

    顾时雨犹撑着剑，他并没有看那个人，而是带着一种悲哀的神色，看着眼前的二师弟。

    “师兄！”

    柳乘风伸出手，却又悬在半空中。他脸上带着复杂神色，看着顾时雨慢慢倒在地上。但终究没有选择去扶他。只是望着叹了口气，仿佛将所有情绪一吐而出。随后好似恢复了之前坦然自若的神色，对着那人道

    “这位师弟好俊的武功，不知入门前是何门何派，武功何人所授，又有何目的？”

    那人尚未答话，人群中已有人喊了起来

    “小厮，那人是小厮！”

    “怎么会是他…”

    “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高超！”

    那被称作“小厮”的青年对众人的惊呼恍若未闻，只是带着谦卑的笑，用恭敬的语气回答道

    “回禀师兄，师弟名为杨清虚，楚月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