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是鸡还是孔雀?
夏岩眼皮都没抬,甚至都没等红色胶泥完全冷却,就随意地掰下一半留有余温的“红核桃”,扔给了龙江海。
炼金失败的夏岩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看到洁子无忧无虑的面容,心中越发沮丧。
他把剩下的一半红色胶泥随手撂在了小院中,满身疲惫地倒在床睡着了。
也许是前世屡败屡战的经历让他变得坚韧,夏岩一觉醒来,便感到好转了许多。
不过就是“天上没有掉金子”而已,我夏岩,从来也没指望贼老天!
这么想着,他准备正视自己的失败,把“半个核桃”捡回来,当个摆件,时刻提醒自己和“侥幸心理”划清界限。
可那胶泥却好像凭空失踪了。
“不对啊,当时就扔在这儿,怎么不见了呢?”夏岩在小院中翻来找去,愣是没见到那块胶泥。
回想起来,那块红色胶泥,虽然只有核桃大小,但重量倒是不轻,与寻常泥巴迥异,不知是什么物质。只是当时心如死灰,没心思想这些。
“咕咕咕”,院中的老母鸡却还在悠闲欢快地叫着。
“阿花,你过分了啊!再叫就把你炖了吃掉!”夏岩转头骂道。
诶?你在地上啄啥呢?
夏岩定睛一看,原本的“半个核桃”,已被母鸡啄成了“小半个核桃”。夏岩连忙把它轰走,把胶泥捡了起来。虽然只剩下龙眼大小,但这胶泥竟还有几斤重。
好家伙,这怎么比金子还重?怎么着也该算是稀罕物了吧,这阿花吃了真的不会消化不良吗?
就在这时,隔壁苗二婆的孙子小锁,一路小跑进了院子。
小锁虽只有六岁多,但已很聪明。他红着一张小脸,很是兴奋地说道:“石头哥,村里来了位厉害的先生,要办塾教我们读书习字呢。”
“女孩儿能不能去?”夏岩连忙问道。
“能,能,男孩女孩都能上学。”小锁答道。
夏岩心道:据郎中说,接受外界的更多刺激,对洁子的病情有好处。何况,去学塾读书习字本就是一件好事。洁子得去!不过要是我不能陪着她的话,难保别的孩子不欺负她……
夏岩盘算了片刻,又问小锁:“先生在哪里办塾?入塾有什么条件吗,年龄、学费?”
洁子听到动静,已从屋里飞奔着跑了出来。
小锁礼貌地向洁子问好,这才回答夏岩:“听说先生租住的是顾家新盖的大院,六岁到十六岁都能入塾,学费也不贵,一斤肉干和二斤粟米便可以。”
学费确实已经很便宜了。不过,我要是跟着洁子都去读书,家里就没人赚钱了。那可真要入不敷出了!
怎么办呢?给邻村首富邱员外的幼子当个伴读,也是个去处!或者,在学堂附近开个小吃店!孩童一多,不愁生意,还能就近照顾洁子。不过想要真的发迹,还是太慢了。我现在缺的可就是时间!
夏岩的盘算已经成了习惯,有时候甚至旁若无人。小锁跟他告别了三次,他才终于听到。
小锁临走时还说:“石头哥,奶奶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家言语一声。”
夏岩对小锁比了个奋斗的姿势,微笑着说:“多谢二奶奶!不过石头哥是很厉害的,请二奶奶放心吧!”
送走小锁不久,洁子很快就又困了。看着睡着的洁子,夏岩忧心忡忡。那么活泼爱动的洁子最近越来越嗜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这学塾必须得去!粟米家里倒是能拿得出来,只是这肉干?
想到这,夏岩不禁看向了院子中四处闲逛的老母鸡。
老母鸡突然停止了欢快的“咕咕咕”,忍不住在饿狼般的目光中打了个寒颤。
它身后的小菜园,藤蔓、茎叶,被它踩得一片狼藉。而且这家伙刚刚着实悠闲,甚至边踩边拉,豪爽不客气地留下好几处排泄物。
“又到菜园瞎踩,我让你瞎踩!”夏岩狞笑着走向老母鸡,老母鸡吓得一个弹跳,差点飞了起来,赶紧逃命似的一阵猛跑,
“你给我等着,过两天就把你宰了!”夏岩露出一口森寒的白牙。
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蹲在那些排泄物前,用木棍把它们一一捣开。
那些排泄物中竟都有着不少红色颗粒,夏岩的好奇得到了满足,原来这红色胶泥真的不能消化。
我这为科学研究献身的精神也太伟大了吧,活该我是研究僧!夏岩自嘲道。
下午,夏岩出了一趟家门。为了洁子,他得亲自去学塾看看。
龙甲村有一千多人口,但现在围在顾宅左右的似乎便有三四百。
夏岩透过人群看去,教书先生三十多岁,戴着书生巾,文质彬彬的,让乡民们一见就心生好感。
这先生面带微笑,朗声说道:“各位乡亲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有的孩子适合读书,有的孩子适合种田,也并不是读书就比种田高贵。所以,不经考量就让孩子上学塾,也只是浪费粟米而已。所以呢,在孩子报名学塾之后,我还会让他们完成一个小任务。完成得好,学塾就为他敞开!”
完成一个小任务?那洁子还能上学塾吗?夏岩很是担心。不过听说这几天都能报名,他也就不忙做出决定。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下雨了!”夏岩这才回过神来。
这雨本来还有些稀稀拉拉,只一会儿就绵密了不少,不过风和雨柔,倒并不难受。
夏岩原本躲在屋檐下避雨,眼见众人纷纷回家,他才得空走到教书先生所在的院落。
那先生本已转身,打算回屋休息的。眼见又有人来,便道:“小哥儿明日再来吧,今天已不方便。”
夏岩微微开口,充分利用胸中的墨水,道:“沾衣微湿杏花雨,本是雅事一件,先生雨天逐客,未免绝情。”
先生连忙抬起头来,见夏岩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更觉讶异,不禁说道:“小哥儿,请进屋喝茶。”
这时却又有一个声音响起,顾伟长竟也到了。只见他微笑着道:“先生,我这不速之客能否讨碗茶喝呢?”
先生向他点头致意,说道:“顾相公还请一并进屋喝茶。”
夏岩见崔胜在顾伟长身后撑着伞,根本没被关禁闭,忍不住出言讽刺说:“前几日听闻崔管事在家‘修身养性’,大家都很满意,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关了。”
崔胜大怒,但他知道自己的口才远远不如,又当着先生面,只好看向顾伟长。
顾伟长却浑不在意地说道:“据崔胜所说,几天前你和你妹妹脸上的伤都是你故意为之。如此看来,这件事还多有蹊跷,倒不能随意关他禁闭了。”
学塾先生到现在哪能听不出二人有过节,不过他才不会管,只微笑着招呼顾、夏二人喝茶。
顾伟长一边啜饮着茶水,一边说道:“张先生,如您刚刚听到的,有的人为了敲诈勒索,不惜自残,更不惜打伤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人算不算德行败坏?他和他的亲眷恐怕没有资格进学塾读书吧?……”
这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想阻碍洁子上学?你试试!
夏岩心下揣度:如果张先生在乎此事,前头就该开口询问了,他没问,显然是不太想管闲事。此刻顾伟长提起,虽然不利于洁子拜师,但如果我回嘴了,说不定更惹先生厌烦。要不我先观察下先生的态度,再做打算。
不得不说,夏岩还是有点子察言观色能力在身上的。
果然,张先生并没有看他,反而只看着顾伟长,也不说话。
顾伟长被看得心慌,脸上却不显露,解释道:“先生,晚辈没有别的意思……”
张先生这时才缓缓说道:“张某虽然尊重秀才相公,也感谢顾家愿意租给我这间书塾,但不等于张某没有自己的判断。顾相公现在跟我嚼这些舌根有什么意思?既然几位不爱我这里的茶水,那就请便吧!”说着已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夏岩见顾伟长脸色讪讪,十分高兴。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连声赞叹“好茶,好茶!”又道了一声“打扰”,才告辞离开。
回到家时,夏岩身上已湿了大半。他刚想速速回屋换件衣服,突然刹住脚步,瞪大双眼。
这是哪里?这是我家吗?
几尺见方的小菜园里,韭菜猛地拔高了一尺,菠菜也长了八寸。
原本黑色的土壤竟已变成一片灰白!
谁能告诉我这什么情况?
夏岩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去菜园里查看:确实是自家的地,确实是自己种的菜……是哪里不对呢……我记得之前菜叶子都被阿花踩倒了啊……诶?刚刚走得急,没踩到阿花的排泄物吧……
夏岩抬起脚正要查看鞋底,忽然灵光乍现。
“不对!地上根本没有鸡屎!鸡屎不见了!”再深想一步,夏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全身忍不住激动地颤抖,“红胶泥!一定是它,一定是它!”
这个念头一起,夏岩立刻噤声,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
如果红胶泥真的是神物,那么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否则他和洁子小命不保!
夏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土壤变成灰白色,应该是失去了肥力,那就给它补上!
于是他连忙把鸡窝里的所有粪便铲出来,怕不够,还把正在悠闲吃虫的阿花捉了过来,命令它现场排泄。
“咕咕咕咕咕咕!”阿花奋力扑腾反抗,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连鸡毛都在挣扎中飘飞了好多根,却还是被夏岩的魔爪死死按在了菜园里。
“你今天拉也得拉,不拉也得拉,认命吧!”
不知阿花是听懂了,还是扑腾累了,总之趴在地上没再反抗,但也没能拉出来。
夏岩只好龇着一口森寒的大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阿花。想做活着的金坷垃,还是死了的烧鸡架,今天,你自己选。”
地上的阿花瞬间抖如筛糠,终于,在抖动的加持下,挤出了一些……
夏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些鸡粪一落到地上,就开始逐渐变白,继而化成粉末,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又尝试把鸡窝里的陈粪撒到菜园里,也是同样的变化。
而那几株韭菜和菠菜,果真又长高了一寸。
他猜对了!只要继续增加肥料,韭菜和菠菜就能继续长大!
只见夏岩转过头,盯住母鸡:“还是不够啊……阿花,你也太不努力了。”
阿花又开始不停地颤抖,挤出的却越来少,急得鸡毛又掉了许多根。
到最后,整个鸡都拉虚脱了,筋疲力尽地扑在地上抽搐。
夏岩终于有些于心不忍地放开它。
“还是不够啊,这土壤还是灰白色,怎么办呢?”
夏岩心念一转,喃喃自语道“看来是时候去邻居家做做义工了!”
“苗二婆家养着牛,李齐叔家养着三口肥猪,就先从他们两家开始吧!”
看到夏岩主动来帮忙清扫牛棚猪圈,苗二婆和李齐欣慰极了,大赞他热心肠、重情义。
夏岩堆了一箩筐的粪土,脸上露出老父亲般慈爱地微笑,抱孩子似的把一筐臭烘烘抱回了家。
能不慈爱吗?这可是咱的史丹利,小菜园的金坷垃!
一回到家,他立刻把门上闩,甚至又用了一根木头顶上。
这小菜园太重要了,必须想办法保密。只是这篱笆墙……也太透风透景了吧!还是忍耐一下,等天色暗些再“施肥”。
夏岩心痒难耐地忍到天彻底暗下来,才开始在小菜园里撒欢似的泼粪。
没想到泼下去的粪土,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小园中的韭菜已经长到了一人高,菠菜也长到了三尺。
天呐,还好忍到了天黑,否则,被人窥见了这些高壮肥美的“转基因”蔬菜,他老夏家肯定要遭殃。
夏岩继续往里泼粪,想看看蔬菜们的极限。却发现这会儿无论怎么投放,韭菜和菠菜也不再继续长大了。
看来一人高、三尺长,就是它们各自的极限了。
“等哪天集市上去把这些菜卖掉?然后赚个糊口的钱?”夏岩想道,但立刻又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行,这些蔬菜也太显眼了,得肢解了才行。事不宜迟,到了白天,这篱笆可就什么也藏不住了!”
于是夏岩心一横,拿起镰刀把这些蔬菜齐根割下,又用菜刀把它们切成一段一段。放在堂屋地上,竟铺了小半。
这时已是四更天了,东方已经隐隐现出了鱼肚白。
见超级蔬菜都已被割下放好,夏岩才敢稍稍放松下来。
这红胶泥的能力是催熟植物吗?感觉不是啊,因为韭菜即便成熟也长不到一人高!
那难道是打破生长界限?那这些植物的生长界限又是什么?以后还能再突破,二次发育吗?吃了超级蔬菜会怎样?夏岩脑中盘桓着层出不穷的新疑问。
夏岩的目光,再次看下已经累倒在鸡窝里的阿花。
睡梦中的阿花,突然打了个激灵,用翅膀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然而,下一秒,翅膀就被一双大手揪住,提出了鸡窝,吓得它个真鸡呆若木鸡,都忘记了挣扎。
夏岩见它醒了,便扔出一些蔬菜给它吃。
阿花看见吃的,才终于“活”了过来,啄起了那些菜叶子,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就让你做一次小白鼠吧,拜托你敬业些!说不定就不杀你了。”夏岩心道。
这次阿花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把扔给它的蔬菜啄食得一干二净。接着这老母鸡就……疯了!
只见它“咕咕咕”地奋力叫着,围着小院风一般地跑起来,更用嘴啄食着它面前的所有事物,包括夏岩。
夏岩狼狈不堪地逃回屋子,心有余悸。这鸡真是疯了,好像还是……饿疯的?
夏岩咬咬牙,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他从厨房中把剩下的几斤粟米拿出来,撒到小院中。
然后他便看见一只勇猛奋进的战斗鸡,飞速地奔过来,又飞速地把粟米吃光。
我眼没花吧?阿花也在长大?还是在肉眼可见地长大?
夏岩一直想让自己淡定,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实在让他淡定不下来啊!
粟米吃光后,夏岩又把半斤稻米扔给了阿花。
半个时辰左右,阿花终于停止了继续长大。这时的它足足有三尺高,是以前的四五倍大小。
“咕咕咕”,阿花这急促的声音是要生蛋?可原来的鸡窝哪能放得下这么一只大鸟?
于是这只大鸟只好席地而生,生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巨蛋!
夏岩看着他面前这个三尺高,巨大、肥硕的鸟类,和它生出的巨蛋,心道:这是鸡还是孔雀?
当然是孔雀啦!夏岩眼前忽然一亮,反正这里的人也没见过孔雀。
夏岩心里乐开了花。过去的悲惨生活已经结束,未来的幸福似乎就要降临。
屋里在睡觉的洁子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定定地看着院子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