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飞张张嘴巴又闭上，还真是会挑时间，早不没信号晚不没信号，偏偏这个时候没信号！

    “你在哪，为什么信号这么差？”

    “我刚从图书馆出来，正在回宿舍的路上。”

    陶之的声音听起来气息很重，像是把手机话筒贴近嘴边在说话，一边说一边还四下张望，所以声音忽近忽远。现在是9点，正好是图书馆闭馆的时间，这会从图书馆出来应该人很多，很吵杂，为什么电话那头那么安静？难道是……跟自己上次一样抄近路爬了山坡？

    陶之这是在……害怕吗？

    想到这，沈凌飞清了清嗓子，“没想到你还挺好学的，这么晚了才从图书馆出来，你室友呢？没跟你一起？”

    “她们啊，一个约会，一个打游戏，都没空理我。我正好要查点资料，就去图书馆逛了逛。”

    “找到要查的资料了吗？”

    “还没有，其实我们学校图书馆的书挺多的，但可能我要查的东西比较小众、冷门吧，所以还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可能还是得在网上找找，但网上的东西五花八门的，分辨起来也需要时间。”

    “嗯。”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为什么这么问？”

    陶之自嘲，“呵！从来都是我打给你，什么时候你主动打给我了？还这么耐心跟我讲这么多。你放心，我答应你不再缠着你我就说到做到，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信守承诺！”

    “陶之！”沈凌飞突然打断。

    “嗯？”

    “我明天回学校，你昨天说的要带我去个地方，还去不去？”

    陶之很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甚至有些冷淡，“啊，这个啊……沈凌飞，其实，昨天晚上我认真想了想，舞姬莲这件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所以，也应当由我结束，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我想过了，实在不行就请几天假回老家，有外婆在身边她也拿我没办法，我就不信她一个虚阴之物能……”

    沈凌飞只觉胸口沉闷，这就放弃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什么？！于是不耐烦的打断，一字一顿问道，“去！还是不去？”

    “……”

    陶之不回答，沈凌飞耐着性子等了几秒钟，在陶之终于打算开口之前，抢先说，“不说话，那就当要去！晚上几点，在哪里碰面？”

    “你真的要去？”

    “那不去了？”沈凌飞故意反问，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陶之立刻投降，“别别别，去去去！那明天晚上8点半，我们在校医院门口见。”

    沈凌飞暗自松口气，身体也不再紧绷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如果是以前，他一定认为陶之又故意卖弄玄虚，大晚上的故意挑医院这种恐怖片必出境的地方，可现在，他只是单纯的拖延时间，问，“为什么是校医院？”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那好，八点半，敢迟到一秒钟，我立刻就走！”

    “嗯嗯，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迟到！”

    沈凌飞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会应该已经走过后山坡到J栋教学楼了吧？于是问，“现在到哪儿了？”

    “到J栋教学楼了，终于亮了，我们学校是不是应该把山坡上的路灯调亮一点？这大晚上的……”

    “哼！不是说你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吗？这种体质下次就不要在晚上抄近路，躲都来不及，你还自己送上门。傻不傻？”

    “我哪知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陶之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兴奋的说，“你相信我说的了？”

    糟糕，不知不觉间被带偏了。“……并没有！很晚了，挂了！”

    “哦，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沈凌飞长舒一口气。芸姐偏头问，“打电话的就是找你有急事的朋友？”

    “嗯。”

    “女生？”

    “是。”

    芸姐听后没有继续追问，转过头看着前方，右手大拇指有节奏的敲打手机屏幕，似乎是在盘算什么。几秒钟后，她突然笑着说，“对了，小菡要回国了，她跟你说了吗？”

    沈凌飞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原本轻快的神情倏地变得阴沉，“没有！”

    “那可能是还没确定具体的回国日期，所以就没告诉你，我也是听我姐跟小菡通电话才知道的。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她出国都2年了，这丫头也够绝情的，2年来一次也没回来过。”

    沈凌飞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今天累了一天了，一会吃完饭就直接回酒店，早点休息，明早我让人送你去机场！”

    “芸姐……”他说，“我不饿，前面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走一走。”

    “一个人？”

    “没事，这里离酒店不远，我知道怎么走。”

    芸姐短暂的思考了一番，“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

    下了车，目送芸姐离开，沈凌飞站在马路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一个人站了许久。直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第N次的由红转绿，他暗自叹了口气，从人行道上的行人中穿梭而过，朝马路对面的一家酒吧走去。

    酒吧是个好地方。

    音乐中陌生的男男女女在昏暗的灯光下卸下一身的伪装，赤裸裸的释放自己的压力和欲望，在这里，没人在意你经历了什么，只关心你想要什么，能给什么。

    沈凌飞坐在吧台前一连喝了3杯烈酒，像他这样的顶级货色打从踏进酒吧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好几双眼睛注视的猎物，那些人或原地伺机，或主动出击。

    “帅哥，一个人啊？”

    一个穿着紧身低胸连衣裙的女生端着酒杯走到沈凌飞旁边，自顾自的坐到高脚凳上，随后将拿着酒的胳膊担在吧台，身体侧倾，一双眼睛妩媚的看着沈凌飞。

    沈凌飞轻抬眉眼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这么烈的酒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不如我陪你？”女人红唇微动，冲酒保招了招手，很快，酒保便送上来两杯一模一样的烈酒，女人将其中一杯推送到沈凌飞跟前，自己则端着另一杯，冲沈凌飞道，“cheers!”

    沈凌飞垂着头顿了几秒，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女人笑，让酒保继续上酒。“帅哥，有心事啊？让我猜猜，你这么年轻，能让你心情不好的，一定是……失恋了？”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凌飞，见沈凌飞不否定，笑道，“真巧，我最能让人忘记失恋了，有没有兴趣试试？”

    女人的手轻轻的放到沈凌飞的胳膊上，深红色的指甲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魅惑。沈凌飞冷笑，迎上女人炙热的目光，问，“哦？怎么试？”

    女人娇羞一笑，凑到沈凌飞耳边低声道，“如果是你，怎么试都可以。”

    沈凌飞偏头和女人保持距离，但耳边还是留下女人满是酒味的气息，夹着一股子廉价味，他挪开胳膊，盯着女人看。大眼睛、浓睫毛、红唇、低胸领口……简直是酒吧标配。

    “喜欢我？”他问。

    女人已然深陷进沈凌飞的眼眸里，“喜欢啊，你这样的大帅哥，谁会不喜欢！”

    “喜欢我什么？”

    “喜欢……”女人说着手指划过沈凌飞的脸庞，没有碰触，食指停留在沈凌飞的嘴唇上方“你的脸，你长这么帅，一定有很多女人主动追你吧。你这双唇，吻起来一定很甜。”

    “如果没有这张脸，如果……”沈凌飞说罢环顾四周，随后指着右后方一个方脸的男人接着说，“如果我长成他那样，你还喜欢我吗？”

    女人顺着看过去，脸上流露出嫌弃的神情。

    沈凌飞冷笑，反问，“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吗？”

    女人回过头，扬着嘴角。沈凌飞凑到女人耳边，就如女人刚才对他那样，低声道，“我喜欢贵的，不喜欢便宜的，也不喜欢贴上来的。”

    女人听后脸色倏地变化，生气的把酒砸到桌上，冲酒保说了句，“酒算他的！”随后扭着腰肢走开了。

    沈凌飞闷声笑，借着酒劲越笑越放肆，笑到酒保一度以为他喝醉了要闹事，他却冲酒保招了招手，“再来一杯。”

    酒保调酒之际，他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划动手机，他的手指在通讯录上一个叫“菡”的人名上停下来，伴随着心底里涌现出的一滩酸涩与苦痛，呼出的叹息都是颤抖的。

    菡是谁？

    菡是他整个懵懂的青春期都看在眼里的人，是他愿意把心脏挖出来双手奉上的人，这样一个人耗尽了他所有的热情与渴望，以至于她离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他犹豫着终于下定决心摁下手指，缓缓将手机放于耳边，心脏紧张的呼吸局促，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呆愣了2秒，不禁苦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