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嫂说完屋里一下安静起来，李志手里的花捏成一团，李开山拿着筷子的手一下变得好沉，重重的落在桌上。

    “哎呦，你就是想霸占老爷的房子，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王桂芝一撇嘴说。

    李大娘冷笑，“斌子是李家长子长孙，没资格住老爷子的房子吗？再说李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桂芝一听顿时炸了庙。

    怒吼道：“我就是李家人凭啥没资格，你儿子想结婚用房子，我儿子就要用！”

    “你儿子？”

    李大嫂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小志你说说，杨军有什么资格跟斌子相提并论？”

    李志点头道：“他是杨家人。”

    王桂芝一双三角眼凶狠的瞪向李志大喊：“你现在也是吴家人，凭什么拿走老太太的金戒指？”

    “嗯，老太太的金戒指在你那？”

    李大嫂也看向李志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要长幼有序，我做为李家大嫂有这个资格戴。”

    李志一扬眉说：“那是我妈的戒指，给谁不给谁是你们说了算的吗？”

    王桂芝说：“怎么不算，既然是遗产就应该人人有份。”

    从价值李前进对这枚戒指不在意，但是在纪念意义上它要比金子珍贵的多。但是他看众人吵得厉害，便想着拿出来平息大家的怒火。

    李开山重重的把拐杖在地上一顿说：“这枚戒指你们谁也别惦记了，她生前就决定把戒指给小进，我也同意这么做。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行。”

    李前进小叔和小婶子迈步进来，“天下没有越过儿子给孙子的道理。养老送终用儿子，好处却给孙子，没有这么办事的。”

    李小婶的话顿时让李大娘和王桂芝更加嚣张起来，“对，必须把这枚戒指拿出来，隔着锅台就上炕我们绝对不同意。”

    李开山扫了眼三个儿子闷声说：“你们也是这个意见？”

    老大李文笑了笑说：“爸，我听你的。”

    李武梗着脖子抽口烟也不吱声。

    老三李全说：“爸，我妈临终时一定是糊涂了，不然她不会这么做的。”

    “妈亲口说把戒指给小进，还让我摘下来，一丁点都没糊涂。”李志红着眼圈说。

    李小婶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太太一直昏迷，偏小进回来时就醒了，老妹，你这话没法让人信服。”

    李大娘立刻跟上，“就是，这根据就是不可能的事，偏向小进也不能这么偏，老太太可不止一个孙子。”

    “可不吗，现在可是新社会，必须给一个让我们信服的理由。”

    李小婶配合大嫂一唱一和，王桂芝倒是不吱声了，她又把主意打到李前进身上，这枚戒指不落在李前进身上有她一份，落在李前进身上她想方设法的也能弄出来。

    李开山一拍桌子吼道：“我还没死呢，用你们信服，都给我滚出去！”

    三家人一见老爷子发怒都溜溜的出去。

    李志看着三个哥嫂的背影抹泪道：“爸，你和我回沈城吧。”

    “傻丫头，去你那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我能自在吗？”李开山悠然一叹，说：“我有劳保，饿不死。”

    李前进接话：“爷，等我过两年回来就好了，到时我伺候你。”

    李开山摆了摆手，“你小子有多远给我飞多远，岂能因为我这把老骨头灭了志气。”

    “爷，你和我奶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伺候大，我奶还没享着我的福就走了，我再不报答你这辈子我都过意不去。”

    李前进哽咽，对奶奶的离世他是发自真心的悲伤，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时时在磋磨着他的心。

    老伴离去后孤苦和孙子的孝心让李开山老泪纵横。

    “好，爷爷就等着享清福。”

    奶奶的尸骨在停了三天后火化下葬，土坡上一个崭新的坟头堆了起来。

    李志扑到坟上哭得撕心裂肺，李前进和姑父吴学泪水涟涟的拉着，凄凉的哭声在树林中回荡，几只老鸹在树上疹人的叫着，令伤心的人更感伤悲。

    李开山拄着拐杖看着自己将来的去处黯然神伤，先走的那个倒是享福了，留在世上的那个才难过。

    丧事完毕接着便是头七、三七、五七……活着的时候还没有日子，离世后便有了。

    回到家里，各怀心事的一家人又开始商议李开山今后的生活。

    阳光透过满是污渍的玻璃照进昏暗的房间，光线中一团团的灰尘显现出来，翻滚跳跃。火炕上原本两张垫子，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张。

    连续忙乎了几天的李家人都有些憔悴，沉默的坐在炕沿上。

    “爸，去我哪吧。”

    李文是长子，他率先表态。

    “大哥，去你那爸这房子怎么办？”王桂芝眼里可不揉沙子。

    李大娘直接对话李开山，“爸，斌子有对象了，眼瞅着要办事，给他安排个独门独户的房子也是咱们李家的体面不是。”

    王桂芝寸步不让。

    “凭啥就你儿子要体面，我们家军子也到岁数了，也需要体面。”

    “真是好笑，这是李家的祖业，什么时候轮到姓杨的来争？”

    “是我们不改姓吗？是当初你们李家答应杨家的条件，就凭小军叫了李武这么年的爹，这个家就有他一份。”

    李家小婶悠悠的说：“要争的话也该轮到前进这个当大哥的，怎么也轮不到杨军。”

    王桂芝说：“李前进户口都迁走了，以后落哪还不一定呢，他争什么争？”

    李开山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刚要发火却被李前进握住，他趴在老爷子耳边小声说：“爷，犯不上和她们闹，你孙子我有能力凭自己的本事挣一份家业。”

    李开山的手掌松开，欣慰的拍了拍孙子的手，甭管以后什么样，这份志气让老爷子听着提气。

    李志一听可不干，侄子是没妈，可还有她这个姑。

    “小进是李家的儿孙，跟他户口迁不迁走没关系，他就是走到天边李家也有他的一份子。”

    王桂芝说：“老妹，你可不是只有李前进这一个侄，偏心也不能太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