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该何去何从？我该何去何从？

    我的恩师九灭，原是我的大仇人。我原本信任的师弟，也是我的大仇人。三百五十二年来，前几十年，我向胡人复仇，后来又枯坐三百年。

    身往何处？心向何方？也许，死亡，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古怀灭大仇得报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却忽然感到无尽的迷惘，还有无尽的悲伤。

    “不！小满，小满还在这个世界。可是，她说她不是小满，她是张青鸾！”古怀灭喃喃自语。

    燕明暗叹一声，又不知如何相劝。

    “也许，我还是该去地狱，那里才是我的家，了此残生。”慧明的神色，渐渐如常。

    忽地，黑雾之中，又走出一人，是一黄衣老僧，燕明认识此人，正是“师侄”玄空。

    燕明眼神中颇为玩味，凝视玄空，说道:“黑雾弥漫，玄空师侄还能丝毫无损的来到这里，似乎并不简单啊！难道说，玄空师侄修的是魔道神功？与戾气、怨气、阴气同根同源，所以才能在黑雾之中，如履平地？”

    玄空微微一笑，朝古怀灭行了一礼，说道:“慧明师叔祖，实不相瞒，我本是天魔教中人，来法相寺，不过是身负教中任务，任务未成，师叔祖却毁了法相寺，如今已是无担一身轻。”

    古怀灭依旧沉默不语，暗自神伤。

    燕明又问道:“法相寺已毁，既然你无担一身轻，不是应该速速逃离此地么？又来这里做什么？”

    玄空从怀中摸出一封火漆印信，说道:“昨日，我教慕容小蛟公子，遣人送来密信一封，特意吩咐我，务必亲手送此信给师叔祖。”

    燕明疑惑道:“天魔教，慕容小蛟？”

    古怀灭终于开口说道:“想来他已突破锻神十八重，要与我约战。”

    燕明见他索然无味，并无亲启书信之意，遂从玄空手中取了黄信，拆开一看，信中果然写着:“慧明大师钧鉴:虎背一别，寥寥数月，余苦坐生死关，终破十八重。思及往昔一战，魔功未成，心有所憾。故邀君来年二月十五，月圆之夜，于宁州古家庄再叙未了之事，勿辞！慕容小蛟亲笔。”这寥寥数十字，言简意赅，笔锋苍劲有力，字里行间，竟藏一股魔意于其中。燕明不经意间，竟觉心神有些失守，幸好他意志坚定，体内枯荣神功流动，护住心神。当即收了信，不再去看。

    “勿辞？你回去告诉他，我心已死，还比什么武？世间诸事，与我何干？”古怀灭淡淡说道，说完，他僧袖一甩，便朝地狱的方向行去。

    玄空微微躬身，说道:“必如实转告！”说完，他欲离开，却听燕明说道:“玄空师侄，且慢！咱俩叙叙旧！”

    玄空老脸通红，怒火中烧，说道:“燕兄弟，我再说一次，本人非是法相寺中人，更不是你的师侄。如果下次，你再这么叫，我便不客气呢！还有，你我认识不久，也没有什么旧可叙。”

    燕明哈哈一笑，说道:“一日为师叔，终身为师叔。玄空师侄，你对长辈说话，怎么能用这种粗鲁的语气？那可大大的不好啊！怎么，瞧你的神色，你是想对师叔我动手？”

    “小兔崽子，找死！”玄空喝道，忽然之间，他左手魔气蒸腾，右手金光闪烁，他举起双手作掌，身躯如炮弹一般，飞速向燕明奔来。

    “哦！竟然是佛魔双修，这是锻神八重？还是九重的修为？”燕明露出了微笑。

    他镇定自若，运转枯荣真力，左掌化阴，右掌化阳，向前一推，迎向玄空的双掌。

    “砰！砰！”两声之后，燕明身形纹丝不动，玄空却被所化阴阳的枯荣真力，震退四五步。

    燕明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玄空的脸色，黄黑二色交替，数次变化，呼吸之声时轻时重，他的手掌，微微颤抖。

    一个好整无暇，镇定自若；一个零散破碎，心有余悸。一掌过后，高下立判。

    “不知燕兄弟，意欲何为？”玄空问道。

    “嘿嘿……燕兄弟？”燕明笑道。

    玄空苦笑道:“不知道燕前辈，有何指示？”一掌之后，他的语气，逐渐柔和起来，心中思索道:“修行一途，达者为先，我叫这小子一声前辈，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早知道这小子的道行如此高深，我便早些低头，喊他一声师叔，料想他也不会太过为难我。如今之计，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燕明负手说道:“我这前辈，倒是有些指示，你听是不听？”

    玄空心道:“我修为不如你，你说你有什么指示，难道我说我不听吗？”他微微苦笑，口中说道:“前辈训示，自当洗耳恭听！”

    燕明似笑非笑，从怀中掏出一颗赤红色手指头般大小的药丸。

    “玄空师侄，吃了它！”燕明吩咐道。

    玄空结结巴巴说道:“吃……吃了……它？燕前辈，这是什么东西啊吴？”

    燕明轻轻一笑，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对，吃了它！”

    玄空颤抖着说道:“你……你先说说，先说说这……这是……什么？”

    燕明轻声一笑，说道:“那你师叔我，就诲人不倦，给你说说这是什么。我在南方游历数年，好不容易，才收集到四色毒花、红艳毒果、蓝灵毒蛛、三彩蜘蛛等九种天材地宝，又花费七日，炼制出这颗彩蛛易经丸。

    此药服下后，一年之内，能增益师侄你的真力。但若一年期满，不服我亲手配置的解药，这药丸中猛烈之极的毒性，便会发作出来。至于后果嘛，嘿嘿……”

    三、四年前，燕明游历至康州，该州有一门派，名为万毒门，这万毒门弟子数百，门中弟子修为不高，却术业有专攻，擅长用毒。燕明一时兴起，潜入万毒门的书苑阁，翻看了该门所有秘籍。这彩蛛易经丸，便是万毒门的秘制毒药。

    “我……我……我不吃！”玄空后退数步。

    “不吃？呵呵……”燕明手掌一拢，收起药丸，摆出架势。

    玄空眉心一动，借来天地之力，灌注双脚，撒腿便跑。既然打不过，又不想吃毒丸，那么三十六计，走为上。

    燕明左脚化阴，右脚化阳，在两股截然相反的枯荣真力的运转交织之下，施展风行无痕，只见燕明的身形如影似电，如风一般，无形无痕，虚虚幻幻，再不可捉摸。

    玄空早年潜伏法相寺，心中有鬼，一直害怕被人发现，他的性格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为小心谨慎。所以，平日里，他也更为注重轻功的修练，以防他日东窗事发时，用于逃窜。即便法相寺之内，高手如云，但单论轻功，他至少排名前五。

    但是，燕明所施展的风行无痕，乃是汲取鱼龙变、仙猴变等各家所长，经轮回属性栏融合，非是凡俗。他又有枯荣真力作为支撑，化为阴阳的真力，一经结合，便爆裂出极大的能量，用于风行无痕，更是如虎添翼。

    是以，无论玄空逃至何处，燕明的身影，便如附骨之蛆，堵在玄空身前。

    玄空身如游鱼，连续转换方向，几个折返之后，依旧发现燕明微笑着立于前方。

    “跑？呵呵……”

    燕明鼓动阴阳枯荣真力，聚于一掌，打向玄空的肩头，其速之快，即便是玄空，也避之不及。

    受此一掌，巨力之下，玄空被震退数步，摔倒在地。

    “可以吃了吗？”燕明伸出手来，摊开掌心，再露出那颗药丸，又说道:“放心，我会给你解药。明年二月十五，月圆之夜，你到阴山之下，宁州古家庄，如何？”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玄空苦笑道。

    “没有。”燕明摇摇头。

    玄空咬咬牙，吞下赤红色药丸。

    “这药丸邪门得很，你勿尝试用元神驱毒，否则毒入骨髓，神仙难救！”燕明说道。

    “好啦！告诉我，你所有的一切。”燕明说道。

    玄空愕然道:“我所有的一切？燕前辈，你要做什么？”

    “对，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燕明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

    “你好好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不要让别人找到你。明年二月十五，在古家庄，我给你解药，包你药到病除。”燕明说完，露出一丝浅笑。

    “燕师叔，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玄空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不信任的口气。

    “你毕竟是我的师侄，我不会害你的。”燕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

    “师叔知晓我的一切信息，难道是要借我的身份，潜入天魔教？”玄空说道。

    燕明道:“正是。”

    “还有，法相寺的那些神药和丹丸，都在何处？”燕明问道。

    “药王殿。”玄空用手指，指了指方向。

    燕明转身，负手走向黑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