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将苏林从隐秘的通道拖入了紫薇城通天宫。

    在通天宫中，苏林见到了符王。符王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

    符王如此状态，苏林很意外。

    之前多次遇到的符王，怎么也可称精神焕发，如今的符王却让人感觉完全一个神经兮兮的病人。

    病人，的确，符王身上的创伤依旧在阵阵刺痛。但符王却自觉精神矍铄，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奏效。

    再次见到符王，苏林依旧有无限仇恨。符王杀死通灵者之事、北海灭魂之事，在苏林心中郁积已久。

    所以，一见符王，苏林是怒目相向。

    符王授意殷时、众雇佣兵开始下一步行动后，在空荡荡的通天宫中坐下来，直面苏林，他想和曾经好友的衣钵传人好好谈一谈。

    符王扫了一眼苏林，便将目光投向他处，他说道：“不好意思，以这种方式与你相见，我也很自责。但你看看如今的我，哪还有什么资本能不以这种方式而公平地坐下来和你交谈。”

    符王这番话，苏林觉得意外。这不是那个在中灵处、在封灵殿中遇见的不可一世的符王，这是个在纠结的符王。

    苏林没有大喊大叫让放了她，她揣度着符王的心思。

    当意识到李继绍那次拿着大喇叭说“杀灭三千游魂，符公也在自责”可能是真的时，她望着符王说道：“一月前，我曾经入百年黄泉。在黄泉路上，遇到了导师陈琦。导师说曾经亏欠于你，还说你如今这种状况，他有责任。”

    符王听到苏林提及陈琦，心头一震。

    他喃喃道：“你能见到他，真是幸运，可惜我是无缘再见他了。”

    苏林趁机说道：“如果你还念及当年和陈导师一起的时光，就请你放了我。我想导师也不愿意再见你如此对我。”

    符王嘿嘿笑道：“在这帝君陵中，你不必有任何不安，我断然不会伤害你。但我想，只要你在我手中，你那杜小子一定会乖乖交出封灵剑。我的目的很明确，只是封灵剑。”

    然后他笑着走到苏林身边，忽然说道：“哦...我想起一件事，当初入中灵处夺元鼎，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诬陷是你带的路，为这事我也自责了好久，在这里向你道歉。”

    对于当初符王的诬陷，苏林早已释怀，她当初坚信自己未做错事，她只觉无愧于心，至于是不是被利用了，也并非她主观意志能掌控。

    但当得知眼下符王劫持自己，目的是要对杜玄不利，她伤心不已。

    她歇斯底里地向符王吼道：“导师陈琦原谅了你，并没有记恨于你。可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在辜负导师对你的原谅。导师终究看错了你，你就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

    符王怒道：“你这女娃子，不用打陈琦那张牌。当年我和陈琦一起探险、考古，探索游魂的秘密，那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快乐时光。如今我依然认定，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但是，”符王突然变得面目阴冷：“当初他陈琦与我分道扬镳，我又是何其心灰意冷。什么‘志不同道不合’，不就是因为杀了一个人吗？至于对我判处冷遇、斥责的惩罚吗？我父母身死、家族遇难，又有哪个‘公平、公正、正义’去为他们讨个说法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陈琦，就是如此冥顽不化。”

    苏林吼道：“可你无法否认，是你亲手杀死了他。”

    符王哈哈笑道：“别想让我在杀陈琦这事上有所悔恨。你知道吗？就他那些斥责我的语言，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嗡，十多年间，就在我耳旁聒噪。杀了他，我心安静了不少。但最让我起了杀心的，是他一直在隐藏元鼎，一直在阻挠我为家人讨个公道的使命。陈琦告诉你，他原谅我，是因为他在隐藏元鼎这事上愧对于我。”

    符王那阴鸷的双眼看了一眼苏林，继续说道：“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可以为家人讨个公道，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拿到封灵剑。陈琦不能，你更不能。”

    苏林原本还想着符王对陈琦，或许还有不少悔恨，也许她可以借题发挥。可是现在看来，一切徒劳。

    如今的符王不能算是冷静，如今的符王很疯狂，他想疯狂地拿到封灵剑，疯狂地实现自己的目的。

    苏林愤怒地说道：“你自己想想，从你侵入中灵处开始，到现在你杀死了多少人。每一个复活人，都是用一个现世的生命换来的，这些现世的生命，又何其无辜？还有北冥三千游魂，也是死于你之手，为了你所谓的‘使命’，这么多人无辜丧命，你不觉得你那使命，太也疯狂、太也畸形吗？”

    符王转过身去，缓缓说道：“杀了三千游魂，我的责任。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我会为这三千游魂的消逝负责。”

    苏林鄙夷地说道：“几千人的性命，你如何负责？你负的起吗？”

    符王大笑：“哈哈哈哈，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你们玉清宫中，那项王那桓玄那韩信，哪个手中不是有千百万条人命，他们都可以救赎，我为何不可？！”

    他继续说道：“收起你那生命可贵的玻璃心说辞，这个世界的潮流，三界的规则，是由我这种人改变和推动。实话告诉你，这宫城偏殿之中，还有百十个现世活人，等我拿到封灵剑，他们这些人也是我献祭的对象。等我完成大业，我会为他们立碑立祠，他们会光辉永驻。”

    苏林看着面目狰狞的符王，她绝望了。更让她绝望的是，得知这通天宫中还藏着上百个等待遭符王屠戮之人。

    苏林不再言语，符王狂笑数声，慢慢登上了通天宫中的高台。

    高台之上，苏林看到一些实验器材，元鼎置于高台中央，另有两个管道通向两边。

    仔细观察这些实验装置、实验器材，苏林只觉似曾相识。好像当初在中灵处时，王瑜的元鼎实验室便是这种构造。

    这一切，苏林想不明白，但一种隐隐的担忧正在心头升起：也许符王和中灵处有某种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