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远郊山中有一片儿温泉，遍布在大大小小的山坳之中，最大的温泉群是古代皇家汤池，山上还留有建筑的夯土。

    可惜恢弘的皇家园林，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证明存在过的瓦砾土块，淹没在重重草海中，后人难窥其踪影。

    文兰约跟在老爸文连生和老妈兰佩女士身后，爸妈的度假是爬山，这算什么度假，难道不应该好吃好喝躺着。

    “你这年纪轻轻的，还是要多锻炼。”兰佩女士跑出十多米回头，看女儿一手地撑着腰大口喘气，“天天坐办公室，也不多动动。”

    颤抖着伸出手，文兰约转身指向老爸，“我爸还不是一样，他走得比我还慢。”

    “他五十了，你和他比。”兰佩女士的轻蔑，啧啧，溢出来了。

    文连生可不忍着，“我也锻炼的。”

    “散步似的打高尔夫，找个地方坐着钓鱼，算什么锻炼。”

    老妈毒蛇功力不减，文兰约可不敢回嘴，“妈，我前两个月忙，最近刚去健身房锻炼，还要再多锻炼。”

    扔给女儿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兰佩女士一步一个台阶匀速向上。

    文兰约扶着树，看老爸缓慢抬腿，“老爸，我妈怎么锻炼的？”

    “她一天天的，研究室里站着，给学生讲课，晚上吃完饭还要拉着我出门。”

    “爸，你真是辛苦了！”

    “你和……那个，咋个样？”文连生汗如雨下，思绪缓慢，连方言冒出来，“我没给你妈说，你就给我说个。”

    文兰约转过头，继续向上，嘴里小声说：“就那样，谈着呗！”

    “对你好不好。”

    “谁会对我不好”，林凯文平时对她确实百依百顺，她想做的想吃的，只要在他方便，全都可以按照她的心意来，“他要是对我不好，早就分手了。”

    涉及到他的原则，他不想做的事，文兰约没有改变和商量的原则。林凯文送的礼物，一件件珠宝，文兰约委婉说过，她想要别的，付出一些用心的。

    林凯文没有行动，文兰约还要戴着东西出现在他眼前，戴了他会满意，不戴他会眼神询问。绝对不开口询问，全凭文兰约猜测。

    偶尔对她好点，文兰约又会把所有不开心忘掉。

    最了解孩子的是父母。

    文连生仍旧不放心，特地点她：“你心软，念感情，又下意识照顾别人。是很好的，可遇到一个不好的人，他拿捏你心软，让你一退再退。你要给自己设立一个底线，不要他说一说，和你磨一磨，你什么都同意。”

    道理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文兰约转弯聊到许中正，“您说，他是什么意思，送我东西。”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看上你了。”

    文兰约呵呵干笑两声，“爸，你开玩笑呢？他要是能看上我，我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那你脑袋真可以当球踢了”，文连生和女儿并排走在一起，“许中正好好追求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靠谱能干，还算能靠得住。”

    这才多久，老爸就叛变了，之前不是还说，应付应付就行。

    “他私下找我吃饭，在饭桌上陈述对你的好感，还承诺以后，结婚以后自己住，所有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决定。有了孩子，还会赠与股份。”

    用金钱来证明自己的感情，文兰约已经在换算股份的价值。

    文连生继续说：“有了股份孩子，你们想离婚都难。相当于和他结婚，没有后悔路，没有离婚这个说法。”

    “我去，这么狠！”文兰约蠢蠢欲动的心，静止。

    艰难爬到山顶的凉亭，举目四望，绿色和蓝色填满眼前的画面

    文兰约招呼爸妈合照，点开手机上的广角镜头，尽力将眼睛看到的景色记录在手机屏幕上，同时发送给林凯文。

    又精选破碎的叶子，正方形的石头，清澈的蓝天，凑足九宫格发到朋友圈。

    山上下来，酒店接文兰约一家回温泉酒店。酒店在一片山坳中，山脚一栋五层的主楼，山上是三十栋别墅。酒店引了温泉水，每栋别墅都有自己专属的温泉池，全室内保护隐私。

    室内还有男女分开的公共温泉泳池，桑拿，按摩，自助餐，各种娱乐设施全在。

    爸妈去蒸桑拿，文兰约做完按摩，一个人坐在楼后小花园的木制长椅上。享受秋天的晚风，听树叶沙沙声。

    风微凉，文兰约拢着披肩。

    花园灯光昏黄，来人走近了，文兰约发现是杨书和他老婆南叶，他老婆肚子高高隆起，明显是大月份。

    杨书也看见了文兰约，两人笑着过来。

    文兰约站起来，“恭喜呀！几个月了？”

    “33周。”

    杨书问：“来陪叔叔阿姨度假？”

    略微寒暄过两句，文兰约等到爸妈，一起散步回别墅。

    文兰约假作顺口问：“杨书他老婆怀孕八个月。”

    “嗯。”兰佩牵着老公的手，“杨书他老婆查出怀孕以后，辞职回国，打算在国内生孩子。我总在学校碰到她散步。”

    “杨书呢？”

    “还在国外读博，今年才博一，还有好几年要熬。”

    文兰约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心底翻滚着难受，“他老婆，一个人生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

    “没办法的事”，兰佩回头，女儿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她没有行动。大约是年少的爱恋，总让人难忘，“杨书学习压力大，没时间照顾老婆，干脆让老婆在国内，老婆的爸妈也方便照顾。孩子生了，两边父母也能帮忙照顾。他辛苦点，两边跑。”

    夫妻分居两地，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现实问题又真切存在，只有不断地妥协。

    婚姻生活的真相很丑陋，文兰约直面，她还没想过结婚以后和老公分开，“那干嘛结婚怀孕。”

    “到了。”女儿丧气地明显，兰佩眉毛都没动一下，“恋爱那么多年，不结婚就该分手了。”

    不结婚就分手。

    文兰约躺在床上，辗转睡不着。

    感情会变化，没有婚姻这种法律关系的约束，像散就散。像她和林凯文一样，只有快乐，没有责任。

    迟早有一天分手，他们的结局似乎从一开始就写好了。

    只是她没看懂，以为快乐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