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地狱。

    站的越高，越是害怕死亡，因为失去的太多。

    四皇子现在很紧张，相当紧张，但是他必须冷静，因为他没得选，好在身为皇家子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所以，他的演技很棒，至少旁观者屠画看来，四皇子很镇静。

    “你不怀疑我？”

    荧惑继续煮茶，茶艺是个技术活，荧惑这个手艺还是刚学的，不大熟练，茶水多溢了出来，屠画在旁边实在看不过去，接过来自己弄。

    “不怀疑。”

    四皇子坐在对面，风度翩翩，镇定自若。

    “我可是杀手，如今七杀令天下惊动，老四你的悬赏是在让人心动，应该说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不心动的。”

    “因为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三个月前，扶桑国主驾崩，两个月前，扶桑新主崩。”

    “半年前，扶桑浪人发现一座银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以茶当酒，再来一杯。

    “你们在说什么？”

    “你解释还是我解释？”

    “还是荧惑兄来吧。”

    “好，屠画你冰雪聪明，但是考虑事情还差一点，半年前扶桑传出有人发现一大座银山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啊，当时大半个江湖都知道了，很多人闹着要去扶桑，蓬莱城来了好多人，但是夏季不能出海，这边有人等不及还抢了几艘船，上千人出海，结果一场风暴全没了，光是蓬莱海边就捡到三百多具尸体，这事很快就没消息了。”

    “夏秋季节是风暴季节，全是大风大浪，这个时候出海纯粹找死，现在才是好时机，屠画，你觉得他们能成功吗？”

    “不能，扶桑虽然是海外小国，但是也有几万军队，就算扶桑国国主不管，几个人能挖多少，那么多穷的眼睛发光的浪人武士盯着，又能跑出来几个？”

    “那你再说说，这银山天下间谁能得之？”

    “自然是有德者得之，哦，明白了，朝廷要动手，可是怎么可以无罪伐之，我明白了，黄岛那里，四皇子，这下理由有了。”

    “是啊，不然你觉得本皇子来父皇为什么要派遣军队跟着？七杀令可不是开玩笑啊。”

    “这个时候是不是他们快到了？”

    “不出意外，两只军队后天就到了，刺杀皇子，袭击大军，罪同谋反，扶桑合该灭国。”

    四皇子看了看窗外，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就像人心深处，不可直视。

    “扶桑国力不足为惧，只有这群见不得光的忍者暗杀之术对大军有影响，借助老四你的事情把所有人困在这里，然后，今夜过后，就全没了，在这件事上，我们立场一致，所以，我不会下杀手，老四啊，你说我们的黑衣卫凌云知道这件事不？”

    “他是个忠心的。”

    “看来他不知道。”

    “我大概明白了，可是你们喝了三壶茶了，这茶到底有没有毒？”

    “有。”

    “要，叫人吗？”

    “没人来。”

    “啊？！”

    “你说老四大半夜为什么跑这里来？”

    “四皇子自有神机妙算，依我看来，我想四皇子是为了不被刺客袭击来这里的。”

    “如果只有这个理由，老四还不敢来这里，今夜是对那群忍者动手的日子，老四本来设了个局，但是被凌云破了，所以今夜他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派出去对付忍者了，夺嫡之争，就要比拼功劳和能力多大，这个老四为了多一点功劳连命都不要了。”

    “这局是你破的，所以我只能来这里，这有毒的茶我也喝了，你叫我老四我都忍了，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四皇子这个时候也想明白了，面前这个人千方百计就是想单独见自己一面，旁边有人？哦，这个不算。

    “这茶里的毒很有意思，你想知道吗？”

    “不想。”

    “等我说完告诉你。”

    “那你说吧。”

    “君子如水。”

    “君子如水？”

    “唐三彩提供的毒，沈六负责潜入下的，这毒的效果是让人忍不住不断喝水，不断喝水，最后被水撑死，有趣不？”

    “确实有趣，想起来了，这药是唐门三十六秘药之一，我记得隐秘卫也有。”

    “那解药呢？”

    “我不知道，这要问老四了？他身边一定有人有。”

    “他被我派去黄岛了，哈，现在只能等他回来了，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想看看，未来当皇帝的人是什么样子？”

    “如果不符合心意，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七杀令啊，要是你完成了，财富美人权力你都会有，要是我肯定会心动。”

    “我也心动了，可惜杀了你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带来更多问题，我就是想看看，然后破自己畏惧心，杀死过去那个唯唯诺诺的我。”

    “你也会怕？”

    “如果我是宗师境界，可以做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自然不怕，但是那时候的我就不一样了，但是我就想看看，一个普通人，现在天下顶级人物面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决定万人生死，那，我还有勇气说话和挥剑吗？”

    “看来你曾经确实是个普通人，过得很不好？”

    “是啊，那时候见一个村长都不敢抬头，现在回想起来真窝囊啊，明明我们人多，却被欺负的死死的，被一群人借着先贤名义抽皮拔骨，敲骨吸髓，世世代代当牛做马，哈，真有趣，那种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知道吗，和你坐在这里说话，我准备了很久，很久。。”

    “有多久？”

    “说起来不到半个时辰，要是放大了，那就时间长了，自经历生死，两世为人，直到龙场悟道，才有了变化，今日这事之后，我才是真的我。”

    “今日之后，你就真的无牵无挂无法无天了，你这种人，很可怕，可惜啊，这里是那位的地盘，只要有人妄动杀念，就会被她的护体剑气自主反应而杀，我的优势变成你的优势了，你这种人对朝廷太危险了，他日想见，我肯定会对你下杀手的。。”

    “理解，你们最讨厌不受控制的人，不过我认为你这种人才危险，一举一动影响千万人生死，没有约束，肆意妄为，太恐怖了。”

    “这天下总有人要站出来领导众生，，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有时候牺牲一些人，才会拯救更多的人，你应该懂的。”

    “是啊，总要有个人，不过我永远成不了你那种人，你看过史书吗，仔细算一下皇家子弟平均寿命和结局，比我这种人更惨更短。”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

    “别怕，你没事的。”

    “没错，我们今天聊的看起来是机密，但是朝廷那帮老家伙都知道，算不得什么。”

    “这就是层次，格局，你将来也会明白的，多出去走走看看，天下很大的。”

    “说起来你真的没有解药吗？一个半时辰喝了这么多，我还居然不想上茅厕。”

    “我没有解药，不过确实有第二种方法。”

    “什么？”

    “我知道了，那你还不如让我死，那位我可不敢打扰，我还是等着吧，算时间差不多了。”

    “确实，这么多高手，还搞不定一群忍者，那就白活了。”

    “对了，能说说真正的杀手是谁吗？”

    “我不是吗？”

    “不是。”

    “这么确定，你现在已经中毒了，一个时辰得不到解药你就真的死了。”

    “唐三彩不敢，他生了一儿一女，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上学有个好老师和书院，他不会出来，他即使下毒会留有余地的。”

    “是啊，杀了你，他家三辈子别想科举，这年头，就连大奸大恶之人也想成为朝廷鹰犬哦，唐三也不例外，所以他这毒毒发的时间一定很晚或者说根本没毒，至于真正的杀手，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测，黄泉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黄泉？”

    四皇子变了颜色。

    “你应该能想到的，如今天下太平百年，教化有方，人心早定，对皇室动手风险太大，黄泉这些年早已经没了胆气，他们不敢的，撑起喊几句，另外，你可知道李唐高宗旧事，咱们那位陛下可是要做个十全老人的。”

    “明白了，明白了，是我一时糊涂，斗而不破，孤要是真的死了，那几个兄弟一个都别想坐上去，那么孤知道下棋者为谁了，谢了，他日来京城请你喝酒。”

    “有机会一定。”

    “好，孤下去了。”

    四皇子喝完一口茶，然后匆匆下楼去了，看他的背影，冷静中带有一点狼狈，憋不住了。

    “你不想杀他还下毒做什么？要知道。”

    “我没下毒。”

    “啊？！那他一直喝茶。”

    “他纯粹紧张而已，看到我更紧张，为了掩饰只能不断喝茶，我原本假装不会煮茶让他停下来，偏偏你接过一直煮茶，所以他就不停地喝茶。”

    “那唐三彩没下毒？”

    “下了，，沈六转手就给扔掉了，给下一包泻药充数。”

    “他看出来不是毒药了。”

    “嗯，唐三彩给的是补肾的药。”

    “那泻药呢？”

    “嗯，二楼，你刚刚喝的这壶新茶哪里来的？”

    “我去去就回。”

    屠画顿感不妙，匆忙离去。

    此时一道白色影子凭空出现在荧惑视野中，就像月中仙女，神圣高贵冰冷。

    “好久不见。”

    “看来你的身份被猜出来了，不怕吗？”

    “随便他们了，反正这个身份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