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们这次做的很好，对方都是山地部族的精英，森林又是他们的主场，你们能阻挡四名精英拼死突围去营救我追击的人，已经很不错了。”

    骑兵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怪不得这几个人态度很奇怪，我们还以为他们突围要逃跑，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投降更容易保命。”

    其他几名骑兵也都围过来，打量着伊尔牵着的另一匹战马，战马上趴着一个被斗篷包裹的人。

    “这是一名渎神者，已被我擒拿。”

    伊尔话音刚落，几名刚围上来的骑兵瞬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看到众人退后，伊尔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能教会这些人超出时代的战争技巧，却没法教会他们一些最基本的纪律。

    好在少女是一名渎神者，这是一群原本信仰晨曦之主，却又被晨曦之主遗弃的人。关于他们的传言有很多，有人说他们带来天灾，有人说他们传播瘟疫，但其中最令人厌恶的是，据说接触他们的人，同样会被主遗弃。

    其他的传言稍微有点知识的人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只有最后一点，大多数人深信不疑，因为渎神者自己就是被主遗弃的人。

    “大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它？”一名骑兵忍不住问。

    “杀了？你是说砍了渎神者脑袋回去算军功？”伊尔笑眯眯地反问道。

    “额……是的。”骑兵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到，虽然他眼里也只有军功，但面对渎神者，他居然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那我问你，只带个死人脑袋回去，怎么证明是渎神者呢？”伊尔继续笑眯眯地问道，见这名骑兵不说话，继续说道：

    “我说了多少次了，特殊俘虏需要特殊对待，一名渎神者，如果把人交给晨曦教廷，在圣山上点起一把火烧个干净，这得是多大的功劳？明白？”

    这番话足以让在场众人沉默，大家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伊尔大人真残忍，一边在心里感动着伊尔大人处心积虑为第一营争军功。

    片刻的沉默后，伊尔转移话题说道：“死的是谁？”

    骑兵们回过神，脸上带着些许悲伤神情走到旁边，一名死去的骑兵出现在伊尔视线中，他躺在地上，尸体被整理过了，不看血迹的话，和他平常休息时打盹差不多。

    伊尔走向前，看了一眼骑兵尸体的脸，掏出一个小册子，把他名字记在上面，然后蹲下，顺手扯了地上两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塞在骑兵依旧保持紧握武器姿势的手里。

    “大人，您为什么要往马克手里塞两朵勿忘我花呢？”有人问道。

    “这花叫勿忘我吗？”伊尔反问道，他打量了一下周围遍地的紫色小花，除了颜色，和记忆中母星的同名花朵并不一样。每年春天，这种花就会开得到处都是，以至于都快变成了春天的底色，使人常常忘记它的存在。

    “是的大人，在我的故乡，这种花叫勿忘我，因为通常打仗前征兵都在春季，姑娘们会把这种花编成花冠，戴在即将出征的小伙子们头上，所以这种花被叫做勿忘我。”

    “哦是吗？这么说，你也有一顶花冠喽？”伊尔话语中充满着调侃的语气。

    此时的太阳已经偏西，伊尔蹲在骑兵的尸体旁，整张脸隐藏在树影中，让人看不清。

    “当然！”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说话的人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风干的、已经完全褪色的一颗颗干瘪的花骨朵展现在众人面前，然后被他迅速收好。

    “我的故乡有一个习俗，就是有人离世，来见证的人要献上花朵。”伊尔边说边站起身子。

    “我的故乡也有这个习俗！”“我的故乡也是！”“我家那边也是！”

    ……

    “噢，原来不管哪里都一样啊。”伊尔笑着总结道，顿了顿又说，“我只是觉得，勿忘我这种小花开得遍地都是，用来悼念死去的士兵最方便不过了。”

    “你，就是你，带花冠那个，”伊尔笑着指着刚才说话的骑兵说道，“把马克尸体放到你的马背上，一会你带着他回去，谁叫你有花冠，我们其他人都没有呢？搬的时候注意点，我塞的花别碰掉了，那可是我塞到他手里的……”

    “遵命，大人！”

    “慢着，我还有个建议，大家看看合不合适。”伊尔叫停了准备回营的众人。

    “剩下那两个重伤的叛军，我看就直接砍了脑袋带回去吧，军功算在这死去的弟兄身上，算是大家的一份心意。”伊尔撇了撇嘴，“重伤的活人带回去也比较麻烦，反正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投降，算不得俘虏。”

    “遵命，大人！”众人齐声说道。

    离开森林，骑兵们驰骋在返回营地的路上，西沉的太阳将不再刺眼的光芒洒在平原，骑兵的盔甲也沾染上了这时的余晖，金色和银色交相辉印，格外好看，便是那原本一天下来沾染上的血痕，此时也隐蔽在了耀眼的金属光泽中，看不清了。

    没走多久，伊尔就看到了远处的另一支骑兵，人数众多，估计是第二营的部队，这样想着，响亮的号角声已经传至耳畔，是对方在询问来者何人。

    不用伊尔嘱咐，身旁的骑兵已经拿出号角，用长短不一的低音回应身份。

    两股部队汇合之后，第二营的指挥官沃克骑着马走到伊尔面前，看见伊尔部队中一名骑兵战马旁挂着布袋鼓鼓囊囊，像一小串被包裹的巨大葡萄，脸色瞬间微沉。

    “沃克大人，这是要去哪执行军务？”伊尔摆出一副严肃神情，明知故问。

    “追击逃亡叛军。”沃克漠无表情地回答，随即转过头龇着牙，似笑非笑地对身后的骑兵说，“不过看来伊尔大人已经辛苦帮我们第二营把活都做了，大家可以趁早回营吃饭。”

    “您太谦虚了，沃克大人。您年纪是我的两倍，可以说是我的长辈，但要论打仗谁跑得最快，有敌人谁最先来杀，您可是丝毫不输给年轻人，我还要向您多学习。”

    伊尔露出一个钦佩的笑容，继续说道：“白天的战斗，要不是您不顾军团长大人的安排，硬是过来帮助我们围剿叛军，我也没法省下体力来帮你们追击逃走的叛军。”

    “而且巧合总是来的这么意外，之前战场上用巫术弄死几名第二营兄弟的渎神者，正好被我遇到了，我给这几名兄弟狠狠地报了仇，狠狠地，把渎神者敲晕了，准备交给晨曦教廷……”

    话音未落，伊尔就发现沃克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连带着还有第二营骑兵的目光。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冷冽。

    看来玩笑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