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在性别那栏填上了“男性”，然后心里想着这表格还是得改改，“性别”这个单词太生僻，不但安德鲁听不懂，十次审讯八次犯人也听不懂。

    接下来，伊尔一条条把基础信息全问了一遍，然后冷不丁问了句：“财宝藏在哪里？”

    “鹰首……不，我没有藏财宝。”凯拉反应过来，否认道。

    “鹰首峰。”伊尔面无表情地记录，继续问道：“埋藏的确切位置？”

    凯拉直接闭嘴。

    “囚犯拒绝提供具体位置。”伊尔边说边记录，然后把笔一放，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宝物藏在那里，所以你不肯说？”

    “你放心，如果有的话你单独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凯拉盯着伊尔好半晌，似乎在思索伊尔是不是脑子不好。这种想法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别人说他脑子不好，当然，他认为自己脑子很好。

    “凯拉，你要相信我，我是将你打败然后留你一命的人，这是救命的恩情，难道这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伊尔继续诚恳地说，看向凯拉的眼神里充满着关怀。

    凯拉继续盯着伊尔，依旧没说话。这是种好现象，要是比较难缠的犯人，会直接开口嘲讽，当然，最难对付的是那种直接放空自己，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的人。

    “行，我尊重你，因为你是赫尔姆山地部族的王，既然你现在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问你其他的。”

    伊尔重新拿起笔问道：“你的称号为什么叫‘碎颅者’？”

    凯拉开口回答道：“因为我打碎了很多人的头，那些敢于挑战我的勇士……”

    “然后把他们的头盖骨装麦酒喝。”伊尔微笑着补充道。

    凯拉“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抿了抿嘴唇，脸上泛起的尴尬中透出一种自豪。他为他的行为艺术自豪，他也为这话说出后被伊尔一招击败而尴尬。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伊尔扬了扬手里的表格，继续说道，“这些记录都是要交给上面大人物看的，甚至会在审判你时当众念出，你也不想他们对你的事迹一概不知吧。”

    “底下的话我不记录，单纯是我好奇，”伊尔放下笔，像聊天一样说道：“人的头盖骨我也有研究，它不是一整块完整的骨头，是有缝隙的，拿头盖骨装酒不会漏吗？”

    凯拉似乎没反应过来，回想了半晌才说道：“确实有一点，不过我们那麦酒比较醇厚，喝得快的话一般不会漏。”

    “哦，原来是这样。”伊尔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继续笑着说：“我发现你和其他山地部族的人不太一样。”

    凯拉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是自然，我是他们的王。”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伊尔盯着凯拉的眼睛，说道：“对圣女的态度，你和他们不一样。”

    ……

    帐篷之外，科尔比执事出现在雷诺侯爵身旁，问道：“你就这么放心让他审讯？不怕他问出点什么？”

    雷诺侯爵转头看向科尔比，说道：“你觉得他能问出点什么？”

    科尔比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伊尔是个懂得尺度的人，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出来。”雷诺侯爵似乎是在帮伊尔背书，又像在安慰教廷执事。雷诺对这位教廷派驻的执事观感不错，比较务实，不会天天喊着让大家为主献身。

    虽然观感不错，但人家既然务实，就会掺和军团里的事情，这是把双刃剑。

    雷诺侯爵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帐篷，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科尔比说：“伊尔毕竟是皇族血统，很多事情瞒不了一辈子的。”

    科尔比依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因为巧合，他这个级别的圣职绝对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但既然被下了封口令，他就不会说，即使旁边这人也是事情的亲历者，他也不会说一个字。

    ……

    帐篷里，听到伊尔的话，一直正常的凯拉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噎住了，他的眼睛闪过紧张和恐惧，身体突然缩了一缩，苍白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在害怕什么？”伊尔紧盯着凯拉，语气却是安慰一般地说道：“你放心，她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我亲手抓的，没想到就是个柔弱的小女孩。”

    “不要让我的族人看到她！”凯拉喊道，双手激动地挥舞，沉重地锁链被弄得哗啦作响。

    帐篷外的守卫听到动静想要进来，被伊尔伸手制止。

    “为什么？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瞧你紧张的样子，还自称是王呢。”伊尔紧紧盯着凯拉，语气却充满着不屑。

    “你不懂！”凯拉惊叫道，然后把脸深深埋在枷锁里，喃喃念叨着什么，只能看见他的胡须不断颤动着。

    “我不懂什么？”伊尔追问道，然而凯拉并没有回答。

    伊尔眼睛闪过一道寒芒，他快步走出营帐，对守卫的骑兵说了两句话，然后重新返回营帐内。

    拔出骑士剑，伊尔将剑尖对准凯拉的太阳穴，厉声说道：“凯拉，回答我，不然我只能杀死你了。”

    “你已经知道了，对吧。”凯拉似乎平静了下来，抬起头回答道：“你知道她是‘圣女’，意味着我的族人已经看到过圣女，不然你不可能知道这个称呼。”

    “这种事情随便审问一个俘虏就能知道。”

    “不，你们审问不出来，他们不会说的。”凯拉无比确定地说道。

    “你这样想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的手段，”伊尔放下剑，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些手段我一般不对朋友使用，除非你实在想试一试。”

    凯拉语气中充满着嘲讽：“你怎么审问出一个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有一套方法，叫‘大记忆恢复术’，十分好用，不信你试试。”伊尔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中充满着威胁。

    凯拉语气中的嘲讽一点没有减少：“你无法比神更强大。”顿了一下，他继续说，“而且你刚才看到我的状态之后，就拿兵器对准我，这也验证了我的猜想，你绝对遇到了。”

    “遇到什么？”伊尔不耐烦地问道。

    “显圣。”

    伊尔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押送圣女回来的时候，确实出现了一些突发情况，不过已经被控制住。我也想不明白，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如此能力。”

    “她，很神秘。”凯拉似乎陷入到回忆里面，“最初我们以为她是晨曦教廷的人。”

    伊尔听的眼皮直接跳了一下，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他刚才出去嘱咐守卫的骑兵时看到雷诺的身旁竟然站着科尔比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