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伊尔问道，嗓子里声音有点发干。

    奥尔吞了一口吐沫，轻声说道：“赫尔姆族太苦了，娶一个女人很不容易，每个人都不想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女人和自己的血脉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的。”

    澄净明亮的蓝天上，缓慢地飘来一大朵云，挡住了阳光，在伊尔和奥尔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所以……”伊尔抬头看天，继续说道，“那名孕妇是被人故意推倒导致的难产吗？”

    奥尔思索片刻，说道：“我想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毕竟大家都相信那个传说，认为如果死去的丈夫不回来索命，或者索命未果，那留下的妻子和儿女就……自由了。”

    伊尔脸庞抽动了一下，自己认为无比愚蠢、迷信、残酷的传说，居然还是这些女人和儿童的护身符。

    “那你刚才说的人为是指什么？”

    “那些阻止死去丈夫履行意志的人，他们几乎是必死的。”

    奥尔用温和的嗓音，诉说着残酷的真相。

    伊尔看向天空的目光重新垂下，盯着奥尔说道：“本事真大，那孕妇是我救的，有本事过来杀我。”

    奥尔的头垂得更低了，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没人敢冒犯大人您的威严。”

    伊尔默然，掉头朝众人走去。

    奥尔紧跟两步，小声说道：“大人其实不必愤怒，这种情况以后会减少的，毕竟……毕竟赫尔姆族现在青壮少，女人多，到了北疆以后，女人也没发外嫁……

    “大人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件事情！”

    听到最后一句话，伊尔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头眯着眼看着奥尔。

    虽然心中极为不快，但伊尔明白奥尔这么说，实际上是做给自己看的，奥尔想表明他的站队。

    吩咐几个士兵看好草药师后回到营帐，伊尔便看见米洛在等自己。

    “大人，袭击草药师的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是否现在带过来？”米洛一脸严肃地汇报。

    “什么身份？”伊尔问道。

    “一名男性俘虏，名字叫冈恩。”

    米洛话音刚落，一名女性族老脸色巨变。

    这一幕被伊尔捕捉到了，咧开嘴问这名族老：“这人是你什么人？儿子？”

    这名族老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大人，看在没有人死的份上，能否绕过他这一次？”

    伊尔诘问道：“你说这种话，难道这件事情你也有份？”

    这名族老立马闭嘴了。

    伊尔走到这名老太太面前，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自己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按理说伤人罪不至死，但不要忘了，你们都是犯人，本来就有罪。”

    “米洛！”伊尔喊道。

    “在！”

    “把那个冈恩吊死，找辆马车竖个杆子挂上去，让所有人看看不老实的下场。”

    “遵命，大人！”米洛领命而出。

    伊尔环视了一众族老，问道：

    “目前队伍里，有多少孕妇？”

    族老们互相看看，最后还是奥尔回答了伊尔的问题：

    “回大人，目前应该只有不到二十个孕妇。”

    “孩子还小，失去丈夫的人呢？”

    “估计不到三十个。”

    伊尔点点头，说道：“嗯，全部集中起来，统一管理。不到五十个人正好用两辆牛车就可以装下。”

    “大人，这件事情能不能缓缓？”一位族老忍不住说道，“这些寡妇都是不同村子的，而且集中起来也没人照顾。”

    “哈！照顾？”伊尔怒极反笑，极力压制怒火。

    他明白这个族老的意思，集中起来统一管理，很明显“侵犯了死去丈夫履行意志的权力”，这位族老也是好心，怕出事。

    “你说的问题正好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村子再抽调五名女性集中起来，负责照顾这些人。”

    伊尔平淡说道。

    “大人，这不合规矩啊。”又一名族老说道。

    伊尔笑着看着他，说道：“我还没说完呢，每个村抽调的人，都要照看别村的寡妇，一旦被照看的寡妇有什么人为的闪失，照看这名寡妇的人所在的村子，抽签选两个成年人，偿命。”

    这下连奥尔一起，所有在场的赫尔姆族都震惊地张开了嘴。

    “大人，死去的丈夫回来带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离开，这种事情不能让我们来承担啊！”

    面对一群族老心死如灰的神情，伊尔摆摆手说道：

    “你们紧张什么，我说的是人为，要是死去的赫尔姆族勇士真的过来索命了，那就不是人为了，我不会怪你们的。

    “而且我也会排士兵保护，把你们的风险降到最小，放心吧。”

    拿死人做文章，这种事情谁不会做？

    面对伊尔安慰般的解释，族老们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奥尔突然说道：“大人，请问如何判断是人为还是冤魂索命呢？”

    伊尔看了一眼奥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个时代，即使没有人为因素，孕妇流产、幼子早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近些年光明帝国和希维帝国的战争，根本原因不就是灵顿公国继承人的妻子流产两次，在没有生下一代之前，他就意外死亡嘛。

    连王室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何况水深火热的赫尔姆族？

    “这个事情是你们赫尔姆族有经验，不如你们谈谈看法？”伊尔反问道。

    族老们互相看看，有一位说道：

    “大人，这种事情不能按正常情况来理解，依据我们赫尔姆族的经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伊尔冷笑道：“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人为，总之都是天意对吧？”

    一众族老纷纷点头，只有奥尔没有。

    伊尔眯着眼看着这群族老，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快压不住了，于是说道：“是否人为，以我的判断为准，你们谁有异议，我单独说服他。”

    一众族老面面相觑，但也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出风头，毕竟伊尔的手段他们都深有体会。

    下午重新上路的时候，米洛骑着马走在伊尔旁边。

    中午发生的事情伊尔大致和他描述了一下，没有太过深入，但即便如此，米洛仍是被气得双眼发红，然后伊尔说了自己的安排，吩咐米洛今天晚上扎营时就要执行。

    “大人。”米洛忍不住问道，“赫尔姆族的女人也在抽签范围内，她们不是受害者吗？”

    “我不知道。”伊尔看向前方的路，语气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迷茫，“米洛，我真的不知道。”

    “大人？”米洛疑惑道，他不清楚伊尔说话的意思。

    “米洛。”伊尔回过神，问道，“你说昨天孕妇跌倒导致出血和难产，是人为还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