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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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耿南仲寻子

    却说种彦岑、姚信仲发现金军铁浮屠以后,做好鱼死网破准备,谁知等了半晌,却见铁浮屠不知为何忽然撤退走了。

    二人不明就里。

    又等了一会,始终不见金兵再来,馄饨店内众人这才相信逃离了生天。

    溃兵最滑头,事不宜迟,抓紧机会全部跑了。馄饨店内只剩下种彦岑、姚信仲、赵芙金与赵榛四人,

    种彦岑、姚信仲才有机会细细检查赵榛,见他呼吸平稳,都放下心来。

    赵芙金盯着赵榛看了一会。这人的样貌她并不认识,但方才喊“十四姐”那一声又十分熟悉。

    这人家中亦有姐妹排行十四?将我错认成他的十四姐姐?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还有,那声音分明是……赵芙金脑中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只能无助地看着他,楞在场。

    赵榛眼皮忽然微微跳动几下,接着手臂慢慢晃动。

    种彦岑看在眼中,喜在心里,将赵榛手臂握住,不可思议道:“杨兄,你醒了?”

    话音未落,赵榛已睁开眼。

    方才他被人暗算,被木盾砸中后脑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此时逐渐恢复了过来。

    姚信仲也赶紧凑上来,握住他的手臂,关切道:“恩公,莫要乱动,且躺着。”

    赵榛睁眼正看见赵芙金,顿时眉飞色舞,浑身不适全好了,一把拉住赵芙金,“噌”地一声坐了起来:“十四姐,是你么?”情绪激动,与正常人无异。

    赵芙金小心翼翼地看向赵榛,问道:“你认识我?”赵榛正扮作杨越的样子,她终究未认出来。

    “嗯!”

    赵榛不假思索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头晕眼花,几乎支撑不住,又倒了下去。

    种彦岑、姚信仲与赵芙金三人赶紧扶住他躺好。

    三人不知他身体到底如何,忧心地望着赵榛。

    赵榛摆摆手,道:“无事,刚才起来太急,脑部供血不足而已,无妨!”

    三人不明白脑部供血是何意,但只求他无恙即可,见赵榛表情确实不似有事,终于都放下心来。

    种彦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为防再来金兵,我们得抓紧找个地方躲藏,其他待安定下来再说。”

    赵榛亦赞同,待这阵眩晕过去之后,慢慢坐了起来,对赵芙金道:“我不仅认识你,还知道你在此地等一人,叫田垚,是也不是?”

    不知怎地,赵芙金对眼前此人感觉很亲切,当下没有隐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赵榛接着道:“我也在等他。”

    正说着,门楣之下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种彦岑、姚信仲都大吃一惊,只当金兵去而复返,急忙起身准备迎敌。

    赵榛抬头一看,赶紧唤住二人,喜不自胜,大呼起来。

    “田垚!我终于等到你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朝会之后,耿南仲、王云二人被官家赵桓单独留下来,直到临近晌午时分,才放二人出宫。

    二人出了大殿,走在皇城内场上,四下一片寂静,一早响起的隆隆炮声、兵戈交锋之喧哗声都已不见,恍惚间,大战已经结束,汴京好似恢复了和平。

    耿南仲触景生情,指着南边,对王云无限感慨道:“子飞,干戈到了眼皮底下,才知和平的好处啊!”子飞是王云的字,耿南仲称呼他表字,自然是为了表示亲切。

    王云亦感慨道:“耿相所言极是啊!可是朝中总有人不理解耿相良苦用心,梗着脖子作对,偏要和金人开战,才招来今日之祸!更对耿相百般羞辱……”

    耿南仲微微一笑,好似扛下这世间所有委屈,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摆摆手阻止王云继续说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有利于官家朝廷的事,我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今日官家特意将你与我留了下来,可见官家是认可你我的。如此说来,这些天来的付出终有所回报,值了!”

    王云深以为然,道:“是啊!想不到官家对我二人如此隆遇!”说完又叹了口气,小声道:“原来官家本意并不在开天下兵马大元帅府!”

    官家方才留下他二人,特意叮嘱王云,待找到康王时当根据形势决定是否将此天下兵马大元帅圣旨交给康王,切不可立时宣示。

    王云这才知晓官家本心,忍不住感慨。

    事涉官家交代,二人不便在此长谈阔论,便就此止住。

    耿南仲忽然拉住王云的手,道:“子飞,你这一番去,我还有一桩事情要拜托于你。”

    王云急忙询问何事。

    耿南仲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才小声道:“子飞,你知道我有一子名唤延禄。这小子桀骜不驯,向来喜欢闯祸,我一直头疼得很。”

    王云知道他说的是耿延禄。

    这耿延禄仗着家世,胡作非为,口碑确实不好,可谓混世魔王,却不知耿南仲此时此地提耿延禄是何意。

    王云当下强忍好奇,听耿南仲叙来。

    原来耿延禄在上月二十一日忽然失踪了,至今正好一个月。耿南仲经人四下侦听,查出是被康王赵构掳走了,而赵构在上月二十五日出使金营时亦可能将耿延禄强行带了出去。

    说到这,耿南仲凛然道:“子飞,你知我与赵构素来不对付。赵构既然出手掳走我的儿,必定有所图谋。我儿性命不足惜,但若康王借此耍些手段阻碍你我大事,只怕于当今局势有害无利……”

    耿南仲这么一说,王云顿时觉得事关重大,关心地问道:“耿相你有何意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耿南仲冲他拱了拱手道:“子飞,你今去找赵构,老夫要拜托你两桩事。此两桩事公私相济,怕是绕不开的。一个事是寻见赵构时,若他不在金营,当千方百计哄他出使金营。二个事是到了赵构身边,当有意打听清楚我儿是否被他掳在身边,如确有其事,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务必护他周全,保他平安回来。”

    耿南仲陪着老脸冲王云说情,王云哪里能驳他的面子,赶紧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见耿南仲面色稍安,王云指了指自己袖子,袖袋中藏着天下兵马大元帅府的圣旨,问道:“耿相,那这天下兵马大元帅……”

    耿南仲一把捏住他的袖子,道:“子飞,官家既有顾虑,我们不能不考虑啊。宣示天下兵马大元帅旨意当要慎重!”

    王云有些为难,问道:“耿相,如果遇见赵构,这圣旨是给还是不给?”

    耿南仲呵呵一笑道:“官家没说不给,自然要给的。不过……这给却要讲究个火候……”耿南仲说着抬眼望了望王云,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也就不卖关子,直接道:“子飞将赵构哄入金营时再给不就行了?如此不正顺了官家的意?”

    王云听了之后,如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当即冲着耿南仲连连竖起大拇指。

    二人又商量了片刻,才志得意满端着方步往宫外走去。

    出了宫,王云与耿南仲道别后直接回了府邸。他略作收拾,当天就要准备出城。

    好在他一贯出使金营,家中常备行装,所以片刻功夫便装备停当,又着家人将李裕叫到府上,此李裕便是赵榛在郑州城外初遇王云时跟在王云身边的副随。

    王云出使总带上李裕,这次亦不例外。不一会,李裕赶到府上。王云向他大致说了意图,李裕二话不说,当即答应陪同一起前往。王云似乎早料到他不会拒绝,准备行李时已为他备了一份,见天时不早,这就领着李裕出门。

    金兵在外城肆虐,内城四壁紧锁,守城士兵不会为他俩冒险打开城门。

    二人经吊篮下了城墙。

    外城一片冷清,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宋兵早已逃之夭夭,而百姓无不藏在家中不敢出门,不过倒不似王云所设想的那般狼藉、血腥,偶尔看见一两处房屋着火,也不像金兵所为,极可能是城中宵小乘机杀人放火所致。

    王云镇定得很,见身边没有金兵,索性直接往南城走去。

    行了一会,果然来了一队金兵铁骑,见王云二人锦衣华服,忍不住拦了下来。

    王云毫不慌张,不卑不亢指名道姓要见大金左右元帅。

    金兵不敢怠慢,领着他层层叠叠、转了一圈,却将他带到了郊外刘家寺,见到的金军将领正是金兀术。

    王云长久往来金营,与金兀术彼此认识。

    金兀术亦很客气,听说王云要找右元帅斡离不,便告诉他斡离不今日因故不在大营,若有事须得等他回来。

    王云也不隐瞒,当即告诉金兀术,自己系替大宋官家到中山、河间两府宣谕,要求两府百姓归顺大金,说完又将赵桓亲笔书写的敕令示于金兀术,请金兀术为他出具通行文书以求畅行。

    金兀术接过敕令,看了之后大喜过望,只当大宋朝廷被金军兵锋所迫又有意割让土地,自无不准,当即为王云、李裕开了通行文书,更要派兵护送他二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