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菁菁越想越不安。

    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就离开按摩室往对面医院赶去。

    换衣室中。

    霍思邈几经犹豫发了那么简短又不说骚话表功的短信，就开始忙了起来。

    现在立刻出去买苹果香蕉也不适合。

    不过好在手术中心的换衣室足够大，里面有很多医生的换衣柜，总有人带了苹果香蕉。

    就算不摆阵，当零食垫一垫肚子也有的是人这么干。

    于是他赶紧到处巴拉。

    还真给他找齐了。

    然后他就按照四个苹果两个香蕉的规格，恭恭敬敬的摆了一个四平八稳阵。

    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次拜托了！一定要让我错，而不是老师错！

    我的幸福可全靠你了！这次要是应验了，我以后每次都摆你供奉你……”

    “你这个混球在干嘛呢？”就在这时，他的老师走了进来，看见他就来气。

    “你说你是不是谈恋爱谈昏了头了？

    我都带你十几年了，你如今也称得上一句名医主治了。

    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练出手感！

    刚才在手术室你那么瞅我什么意思？

    当着那么小年轻的面，你要教我做事？”

    “没有，没有。”霍思邈连忙否认：“如果我有您做了10000多例手术的手感，我早升主任医师了！

    哪像现在还是一个小主治！

    这不是因为躺着的可能是我未来的丈母娘嘛？

    我太紧张了。”

    事已至此，在结果未定之前，他是万万不敢说老师错了这种话，只能低声陪笑。

    而且他现在也巴不得是他错了，而老师一如既往的正确！

    “你啊你！”霍思邈的老师见他态度正确，想到他背后的局长养父，也就只伸手指了指他。

    走向自己换衣室时，这才看见霍思邈在换衣柜里摆了四平八稳阵。

    “四平八稳阵？看来这丈母娘你是认准了？

    这也是好事，上次我遇到孙局长，他还在担心你的婚姻大事呢。

    看准了，就上点心。

    别在像以前那样混不吝的浪了。

    该收收心了。

    将心思放在提升技术上。

    你啊。

    离真正的名医，还差得远呢！

    同样是年轻主治医生。

    你看新来的孙医生，比你年轻近十岁。

    可那技术水平，连我一个做了10000多例手术的老同志，看了都叹为观止。

    了不起啊！

    你和他那点冲突，别放在心上。

    哪有医生不被人骂的？

    被老师骂！

    被领导骂！

    被病人骂！

    被家属骂！

    被舆论骂！

    咱们是医生，还是外科医生，面对病人生死一线，都能保证手不抖，被骂两声怎么了？

    你以为你父亲孙局长当年没被骂过？

    就是你亲生父亲，当年也没少被骂！

    甚至还被你爷爷狠狠打过！

    打的那叫一个狠呢！

    这才有你父亲后来的技术和担当！

    我们都是亲眼所见的！

    关键要看这骂这打是因为什么？

    是不是为我们好？

    孙医生骂你的那些话，我也听说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十多年来，我也没少骂过同样的话。

    难道你连我也要生气？

    我们都是为你好。

    你爸爸当初和你一样，天赋好，资源也好，本来升的很快。

    我们当时都说，你亲生父亲可能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你老院长的爷爷，当上局长，甚至是部长！

    只可惜让你亲生妈妈往他腿上那么一坐……全白费了！

    为此你爸爸又被你爷爷打个半死！

    你小子真不愧是你爸爸的种！

    这和护士打打闹闹的性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可惜的是你和你父亲到底不一样了，没有一个敢下狠手的亲生爸爸。

    孙局长作为养父，到底慈爱有余，教育不足。

    毕竟是养父，不便那么打你啊。

    孙夫人又那么溺爱你。

    我们这些人，嗐！

    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次孙医生骂你，如果你能转过弯来，我倒觉得是大好事……”

    “……”霍思邈听着老师唠唠叨叨，嘴角直抽抽。

    他也理解，人上年纪了嘛，总喜欢这样。

    但是老师不仅提起了他亲生爸妈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丢脸的‘坐大腿事件。

    还只差让他‘认孙景当爸，让孙爸下狠手打骂教育也太口无遮拦了吧！

    “老了就喜欢唠叨了，你们也不爱听！”

    霍思邈老师瞥见霍思邈的表情，又听到霍思邈的手机响了，顿时意兴阑珊的一摆手。

    “行了，你赶紧去给你小女朋友报喜请功吧。”

    霍思邈讪笑的拿起了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面对电话那头黄菁菁的催问，不动声色的解释起来。

    就在这时，换衣室冲进来一个人，正是管床的小年轻小郑。

    只见他急声道：“霍老师，病人醒了，但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们快去看看！”

    啪！

    霍思邈手中的手机没拿稳，直接从手中掉落下去，摔在了地上。

    他的噩梦成真了！

    什么狗屁的四平八稳阵！

    一点也不平稳！

    “霍老师！”小年轻小郑见他发愣，急声唤道。

    霍思邈这才反应过来，直接往外面跑。

    余光瞥见摔在地上的手机，心中闪过一丝庆幸。

    幸好这是苹果手机，不是诺基亚的。

    否则这时候手机肯定没有摔坏，还能正常通话。

    那时一边是噩梦成真，一边是黄菁菁的夺命连环call！

    情况肯定比现在还可怕！

    重症监护室。

    “我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小霍，霍医生！我怎么会看不见了！”

    霍思邈刚到，就见一向强势有主意的黄菁菁妈妈，双手极力试图摸索。

    双眼睁开，却仿佛什么也看不到，声音恐惧，再也没有了之前‘我的青春我做主的豪气。

    “阿姨，别怕！我帮您看看。”

    霍思邈上前检查，温声宽慰，但腔调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和肯定。

    “小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菁菁妈妈一把抓住霍思邈的手，急声道：“我怎么会看不见？这不是小毛病小手术吗？”

    “小霍，你跟她说这是小毛病小手术？”

    跟来查看的霍思邈老师年龄大了，腿脚没有他们快，此刻才匆匆赶到，听到这话，脸色就是一黑。

    “难道不是吗？”黄菁菁妈妈颤声道。

    “这可是开颅手术！在脑袋上动刀子，哪有什么小手术？”霍思邈老师气道:“而且你这个肿瘤长得非常奇特。

    脑片上只拍出了一半，还有一半隐藏在后面根本没有拍出来。

    我们开颅之后才发现的。

    手术很复杂。

    你出来后直接送的重症监护室观察。

    哪是什么小手术！”

    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当着病人的面说这这种话。

    但是这一次，他是被气坏了。

    他的徒弟，和病人说这种开颅手术是小手术？

    这么复杂的肿瘤，竟然被说成了小毛病？

    谷超华那么惨重的教训才发生几天啊？

    霍思邈怎么敢这样！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孙景为什么完全不顾及谁的面子。

    对谢南翔、美小护、谷超华、霍思邈甚至霍思邈的局长夫人养母，往死里骂往死里怼了。

    这些混球干的混账事，但凡年轻气盛又有本事的，谁也看不下去啊！

    他也万分后悔！

    当年为什么要收霍思邈这个祸害。

    既然收了，就该严格要求，严师出高徒。

    为什么要顾及孙局长和孙夫人的面子，一再雷声大雨点小，不敢重责！

    他更后悔这次明明是霍思邈主刀，他却答应帮对方主刀，现在搞出这种事情。

    看这架势，干了一辈子，被很多同事称为成仙了的他，只怕有晚节不保的危险。

    可偏偏这种给徒弟霍思邈托底的事情，他已经干习惯了。

    正如他也听过霍思邈对外时常说的话：“在手术室，只要有两个人在，我手就不会抖！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美小护。”

    这种话说出的背景，可不就是他常年给这个徒弟托底嘛。

    现在看来，全是愚蠢至极的做法！

    “不是小手术？！”霍思邈老师的心理，黄菁菁妈妈不知道，她也看不到了，只抓住了关键词。

    如果不是刚从麻醉中苏醒，再加上做过手术的虚弱，她的嗓音只怕要直冲云霄，吼破苍穹！

    “霍思邈，这什么意思？

    不是你和我说百分百没有问题吗？

    现在为什么又说这手术很复杂？！

    还有为什么我会看不见了？！

    我是不是瞎了？

    呜呜！

    我不能瞎啊！

    我的后半生才刚开始！

    我还有大好人生！

    我不能瞎啊！

    霍思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阿姨……”霍思邈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手术他全程参与，又是名医主治，黄菁菁妈妈现在这种情况，他哪里还不明白的确是他老师为了将肿瘤刮干净，多刮了两勺，直接伤到了视觉神经了。

    以他看到的那种程度刮勺，基本不可能恢复了。

    “我真瞎了……”黄菁菁妈妈也是当惯领导的，就算看不见，也听出了霍思邈的意思，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就是哀嚎痛骂。

    “霍思邈，你这个王八蛋！

    害人精！

    为了追我女儿，欺骗我这是百分百没问题的小手术！

    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找你给我做手术！

    我要告你！

    我要告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