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渔村一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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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体面不是给的,是自己挣的!

    六个鸳鸯阵从原本的密集冲锋阵型分散开来,分别占住官军各个方位的六个角。

    又见赵承成旗令挥动,七人一组的鸳鸯阵转眼解散,编织成三人一组的“三才阵”。

    三才阵也属鸳鸯阵的变化之一,同样是戚继光发明改进的,本是用于在鸳鸯阵不便行动的狭窄街道作战使用。

    现在赵承成却化而用之,用来拓展正面宽度,正好用来包围官军。

    这样的包围圈几乎没有纵深,实际上异常薄弱,官军只要铁了心突破,还是可以突围的。

    可官军现在心气全无,五十多人都能将他们鸭子一样围住,还谈什么突围?

    见大局已定,赵承成这才姗姗来迟,背着手、踱着步,慢慢悠悠走到阵前,对陈三泰说道:“知府大人,草民有礼了……”

    陈三泰恼羞成怒,看着赵承成,恨不得一张嘴就把他吃了:“你!你这个刁民!你这个草寇!你对抗朝廷……你是反贼!”

    说起来,这位府尊陈大人,那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还做过两任的御史言官,笔头溜得很,嘴皮子公府也不差。

    可当着一脸笑容的赵承成,嘴里居然就吐不出几个像样的字……

    这种吠日狂犬,赵承成要是多跟他说一个字,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把头一扭,向身边余庆祥吩咐了几句。

    余庆祥一点头,便扯着嗓子吆喝道:“放下武器,饶尔不死!”

    紧接着,其他弟兄也跟着吆喝:“放下武器,饶尔不死!放下武器,饶尔不死!”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喊得官军仅存的一点作战意志,也都荡然无存,被洪泽湖上刮来的风一吹,便烟消云散了。

    只听得“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官军纷纷放下官刀,缴械投降……

    明末嘛,官军向百姓投降,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十七八回都少算了——这种事情,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见得多了。

    然而赵承成毕竟不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些官军士兵本身,对他而言并不存在任何价值。

    “滚吧!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听到赵承成这话,官军将士如蒙大赦,无不松了口气,至少今天不用送命在此了。

    倒有扬州卫的百户问道:“赵村长要放我们走,这番恩德,末将无以言报。可末将也不能扔下府尊大人不管啊……”

    “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的。实话实说了吧,陈知府是朝廷命官,我是不会杀的,连他的毫毛都不会碰一根。这位将军要还是不放心,想留下来护着他,我也不拦着。”赵承成回道。

    “那……那你到底要本官做什么?”陈三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赵承成,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下一步的计划。

    不用看,赵承成会主动告诉他。

    “我要做什么?陈知府,你不是要到我赵家村里去吗?好说,我亲自请你去就好。如何?”赵承成冷冷说道。

    打破了大门攻入村子,以及,被缴了械“请”入村子。

    虽然都能进入赵家村,可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后者,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是俘虏!

    陈三泰咬着牙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赵家村,我不去!”

    这等恃强凌弱、利令智昏、不知进退的家伙,也敢称一个“士”字?

    笑话!

    完全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承成不会惯着他:“既然陈知府不肯就范,那也好说。来人呐!给我取麻绳来,把陈知府捆了送进村去!”

    陈三泰一听就急了:“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我时间宝贵,没空在这儿拉扯!”赵承成用眼角瞟着陈三泰,“陈知府放心。看在你舅舅牧斋(钱谦益的号)先生的面上,我会手下留情的。让弟兄们捆松些!”

    赵家村的这些子弟,别说是一个陈三泰了,只要有赵承成的命令,就是钱谦益亲自来了,也照捆不误!

    立刻就有四个弟兄,取了拇指粗细的麻绳,一步步逼近上来。

    这些绳子,原本是用来捆扎捕鱼用的箩筐的,现在正好用来捆绑陈三泰这条大鱼。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而陈三泰这时还在撒泼打滚一般地喝斥:“谁敢动我?谁敢动我?动我就是死罪!”

    赵承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耳边传来余庆祥的声音:“大哥,史督帅来了,不如停手,给这厮留点体面?”

    “体面?体面不是我留的,是他自己挣的。别停手……”话说一半,赵承成的声音忽然变得狡黠,“现在别停,等我说话时候,再停手……”

    停手是要停的,却不是现在,而要等史可法到来。

    不得不说,陈三泰的身体还是不错的。

    赵家村的子弟又多少给了这位朝廷命官的面子,折腾了许久,才把他的双手捆住,距离正宗的“五花大绑”还缺三圈五绕……

    而在这时,史可法终于匆匆赶到。

    毕竟都是东林党人,陈三泰的体面——他自己挣不着,赵承成不愿给,史可法却要关照……

    “赵村长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史可法高声喊道。

    他的面子,赵承成不能不给,赶忙下令:“停手,停手!”

    于是赵家村的弟兄也赶忙住手,让不愿被捕的陈三泰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是继续挣扎好、还是坦然不动好……

    气氛有些尴尬。

    幸好,尴尬的,只是陈三泰一人而已。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陈三泰又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姓赵的,别停手啊!本官宁死不屈!”

    他这时面对着赵承成,还不知道背后史可法已经赶来。

    “行了!还敢胡闹!朝廷的体面、牧斋先生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史可法一字一句说道。

    同属东林党,陈三泰同史可法颇有交情。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三泰禁不住扭头望去,想要拱手作揖,却忘了自己双手还被绑着,老腰一弯,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仿佛在向史可法下跪……

    史可法木着一张脸,向旁边走了半步,避开正面,又冷冷说道:“陈知府与本官同朝为官,又分属同辈,为何行此大礼?”

    虽然都是东林党人,但陈三泰和史可法并无师承关系,表面一团和气,内里却颇有龃龉。

    他这一拜,真是彻彻底底地把自己和钱谦益的面子丢光了!

    与其在东林同党面前丢脸,那还真不如在外敌面前丢脸……

    陈三泰想支撑着站起身来,却被绑着双手,愣是无法起身,整个人就似一根僵硬的木头,横亘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一出难得的好戏,且是明末少有的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