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句话，叫做：“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

    讲的是西北最有名的几样特产。

    尤其是前两句，说的是：米脂出美女，比如貂蝉；绥德出英雄，比如吕布。

    那高杰虽不是绥德的汉，却是米脂的汉子，长得身材颀长、面目俊朗，要不是一开口就是污言秽语，否则还真是个帅哥的坯子。

    难怪传说当中，高杰投降官军，就是因为他勾引了李自成的老婆……

    高杰迈开大长腿，从官船军舰上一跃而下，登上孤山岛码头。

    这座码头不像赵家村的码头，并没有商业贸易的职能，而纯是一座军港。

    码头之内，没有半艘商船进出停泊，停泊的只有三艘巨舰“洪泽号”“汝山号”和“高邮号”。

    这三艘大船，是郑森帮忙修建的，是三湖之地，甚至整个江淮流域最大的战舰，并且不但规模宏大，还配备了新锐的火枪、火炮，论战斗力，就是一座移动要塞。

    高杰本人，就曾被这三艘战舰包围，如今能够心平气和地仔细观察，更觉得它们无比高大、威力无穷

    “赵村长，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高杰问道，“你不过是个村长，怎么弄来这样的大船的？”

    赵承成同样笑道：“高将军的脾气我知道。巧了，我也喜欢说直话。这三艘战舰的来历，乃是在下机密，不可轻易示人。还请高将军见谅。”

    高杰闻言，初是一愣，随即又释然了。

    道理的确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也是混江湖出身的，身上的绝招，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都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更别说是被别人学去了。

    “好！赵村长说得好！”高杰笑道，“你说话直爽，对了老子的脾气！”

    赵承成也报之一笑，心想：明末时代，果然是义军出身的文武官员，要比那些个两榜进士、清华世家更好打交道。

    而在历史上，真正能够抵抗到底，能称得上“英雄”二字的，也果然就是这些人。

    然而他手里的“绝招”，则远非这三艘军舰而已。

    赵承成领着高杰一行，沿山路继续向上攀登，山路两侧，是数不清、看不明的明堡暗哨，随便一处，想要攻打下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有几个堡垒，甚至就是跨在山路正中，颇有几分“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高杰是知兵之人，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

    只不过费了大力气，在这座孤山岛上，修建这样完备的工事，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如果是高杰本人的话，一定会去找一座南北枢纽的商业城市，坚守这样的地方，才有足够的收益。

    他的想法没有错。

    但他的见识还是薄了些。

    高杰不知道，在有了水泥之后，赵家村和洪泽湖边其他几个据点的基建水平，已经有了跨越式的发展。

    建造这样一个在山路旁边的小型堡垒，可能只要三四个建筑工，就地取材、配上水泥，只要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完成建设。

    这种小堡垒，按照后世的各种节能标准、防震标准、外观标准，肯定是不合格的。

    但在古代，妥妥的就是超出合格线以上的坚固工事。

    简陋、原始的火枪火炮，根本无法轻易攻破这些小堡垒，弓箭就更加别谈。

    高杰估摸着这些堡垒，只要事先存储上足够的淡水、粮食、弹药，一两个人、两三个人，就能坚持十天半个月。

    自己要派人强攻，少说也得动员十万、二十万人才能啃得下去。

    就这样发动大军，成年累月地打下去，先不说能不能成功攻克的问题，就是后勤补给的压力，都能把这支军队给压垮了！

    而孤山岛位于两湖之间，不通陆路，而只能通过水路交通，后勤保障的难度更会成倍增加。

    而赵承成手下那三艘战舰，还虎视眈眈地瞧着呢！

    想要把粮食、弹药，以及最重要的兵力运上来，还得看这三艘战舰的脸色。

    “他们”要是不高兴，再多的兵力和物资，都得沉到水底下喂鱼！

    越往深想，高杰就越是觉得可怕：好一个赵承成，光听说他把李成栋、刘泽清打得不善，可没想到实力居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

    光这一座孤山岛，以及岛上停泊的三艘战舰，那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去试探的。

    高杰对赵承成愈发钦佩，心中又有了一丝庆幸。

    庆幸几日之前，自己并没有和赵承成直接发生冲突，否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孤山岛并不高，沿着上山小道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山顶。

    而在山顶，还有一座更接近于“奇迹”的建筑，在等着高杰。

    绕过一片茂密的丛林，出现在高杰眼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建筑物。

    只见这座建筑有一二丈宽窄，高度也有五六丈，抬头乍一眼看，甚至都望不到顶端，就是一座坚固的塔楼。

    而在塔楼之下，还有六座堡垒环绕。

    这些堡垒规模都要比之前在山路边的大上不少，且互呈掎角之势，形成完备防御体系。

    且无论塔楼还是堡垒，四壁之上都开有射击空洞，显然是方便火枪、火炮从楼内发射，大量杀伤敌军所用。

    高杰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心里已在盘算着：如果自己来的话，打算如何攻打这处体系完备的孤山岛。

    可惜，答案是：根本无法攻破……

    打了一辈子仗，高杰打败过不少强敌，也输给过不少更强的敌人。

    但是只有在赵承成这里，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到了绝望和无力。

    如果赵承成是他的对手的话，高杰几乎不会有第二个选择，只会立刻选择——逃命。

    正当他在感慨之时，赵承成向他发出了邀请：“在下已经在塔楼上备下茶点，我等不如边吃边谈？”

    高杰一愣：“赵村长，这塔楼，不也该是你的机密所在吗？末将也能上去？”

    在他眼里，塔楼工事和那三艘战舰一样可怕……

    “哈哈哈！”赵承成爽朗一笑，抬起手才拍到了高杰的肩膀，“高将军多虑了，这座塔楼，还算不得什么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