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迎来黎明，黎明走向黑暗。

    太阳西斜，斜阳撒在水面，江畔的灯火开始点亮。

    此刻，丝竹乐声随风飘散，溶入了花影弥漫的夜幕之中，江畔的风景如诗如画。江水宛如一盏微光，洒落着美丽而富有生机的水波。

    月亮还未升起，但氛围已经早已洋溢开来。

    徐秋行手持莲花灯，低头细细观察，似乎是在解析其中的原理。

    花香袭来，莲花灯被点燃，徐秋行将其缓缓推向茫茫江水中。

    灯影在水面上跳跃，波纹随之荡漾。

    丝竹花月之夜，美妙而又盛大。

    “凝霜，许个愿望吧。”

    “希望我们可以在莲花的花蕾中接吻。”

    看着徐秋行送出的莲花灯越来越远，最好融入茫茫的星光之中，再也无法分辨，星光会在黎明到来前燃尽，最终沉入江水中，成为鱼儿的养料，江水馈赠了人类很多东西，所以人类也需要回馈江水。

    其实，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有幻想过，自己会是花中的仙子呢。

    陆凝霜脸蛋有些微红，在莲花的花蕾中和徐秋行接吻，自己大概就再也回不来了吧，自己一定会沉迷其中，沦为花朵的奴隶，被丝线缠绕，被花瓣包裹，每天唯一的任务，只有等待朝阳，然后从中盛开。

    似乎，也是不错的归宿。

    丝竹花月夜的前奏响起，竹乐声如同一股微风，轻柔而悠扬地穿梭于江畔的花海之间，漾着淡淡的琵琶声，流连于婉转的笛音之中，仿佛在彻底融入了自然与音乐的交织之中。

    “很好听。”

    很平静，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凝霜闭着眼睛，发丝因风的吹拂，在空中飘动。

    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本就存在一样。

    明明是第一次听，但却好像听过无数次一样。

    很平静，平静并不会让人害怕。

    我本以为，这些都是故事书中的童话，没想到，故事书，是写实的。

    “我也曾以为一个瞬间就够了，但人总是贪心的。”徐秋行突然揽住我的腰肢。

    因为衣服的后背本就没什么料子，温热的触感随着他的手掌瞬间蔓延全身。

    我的身体受到他动作的牵引而前倾，沉静在音乐中的氛围也被彻底打乱。

    “你在说什么啊？”我知道的，我知道他这种情绪，但，太早了。

    他的手稍稍用力，一瞬间，我和他的距离被彻底拉近，身体完完全全地贴在一起，他呼吸时吐出的温热气息，直接扑在我的脸上，带来磅礴的热量。

    热量中，还有仲夜花汁的香甜。

    我的脸，似乎烧起来了。

    “不行，周围人很多。”我忍不住，悄悄低下头。

    但他并未松手，他是眼眸褪去了原本的温和与随性，每一寸目光都格外的炙热和侵略，像是想要蚕食掉自己。

    “不行。”我再次反抗道。

    好在，他的眼神迅速恢复清明，但那种热量，并未退散。

    他眼神裹着的热度轻轻地萦绕在自己的身旁，仿佛盈满了整个空间。

    这股浓稠的热度渗透到自己的身体之中，让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热量从流动像是在宣泄他内心蕴积的情感。

    我是否，应该做出回应呢？

    现在，看得到，等会，可能会消失。

    嘴唇，轻轻贴了过去，触碰后便迅速远离。

    “可以了吧。”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稀薄的日光下，有金色的光点落满了眼前人的眉间发梢。

    徐秋行突然收紧了握住自己腰肢的力量。

    不行吗？

    再次吻上去，深情而又缠绵，世界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可以了，吧。”

    我再次询问道。

    “嗯，可以了。”徐秋行终于放开自己。

    而自己的心脏，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柔和的月光轻轻洒在大地上，淹没了大地的所有喧嚣，丝竹声像一股轻柔流水，缓缓地经过耳际，缓慢而细腻的琴音，仿佛时光的一缕清泉一样，不断地流淌着。

    江面上的莲花灯仿佛被唤醒一般，在夜风中荡漾着，摇曳着华美的颜色，每一朵花，都在这悠缓节奏中盛开，绽放出自己鲜明的色彩。

    …………

    踏上独木舟，随徐秋行驶入江面。

    微风吹拂，荷叶婷婷，波光粼粼，映照着满江的景色，淡淡的仲夜花香糅杂在空气中，衬托着江水的清新气息，一缕缕优美琴音温柔缓慢地飘散着，犹如一条银河在空中悠然流淌，悠扬的箫声与清脆的琴弦声紧随着后，伴随着零散的响声，在空气中迅速传递。

    我到底，还是小瞧了【身临其境】这个词。

    世界没有消散，徐秋行也从未消失，放眼望去，无数的竹筏和独木舟上，自己看得到每一个人。

    丝竹之声荡漾开来，随着鼓点的渐渐加重，丝竹乐的音符逐渐抬高，仿佛在喧嚣的世界中带来了一份清新的凉意。无数丝竹音乐家站在江面的竹筏之上，他们的演奏充满了丝丝缕缕的故事和情感。

    你繁我简、你高我低、加花变奏、嵌挡让路、即兴发挥，并逐步形成“小、细、轻、雅”的风格，旋律性较强、音色较柔和，细腻、轻柔、秀丽、雅致。

    在月光的映衬下，千盏花灯璀璨夺目，绚烂无比。

    突然之间，陆凝霜夺过徐秋行手中的伞，将其抛在江面上。

    伞化作无数花瓣，在灯火的照耀下，如同繁花般绽放。

    在温柔的灯光中，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微微握紧。

    有炙热的温度透过手指间隙，奇妙的触感经过末梢神经被层层放大。

    “我现在，看得到你哦。”

    陆凝霜说完这句话后，便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明明只是握在了一起，但自己好像被他挑拨着全部的神经。

    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想松手，身体在忍不住发烫。

    所有的情感，只能通过舌尖来传达。

    除去点点温热，还有花汁的气息，时而触之即离，时而共享香甜。

    乐曲的节奏慢慢地变得柔和，随着音符的逐渐减少，气氛也逐渐地温和了下来。音符逐渐疏离，宁静的尾声逐渐响起，笛声和箫声渐行渐远，仿佛不忍离开这片优美的景色。

    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徐秋行。

    原来，是这种表情啊。

    “凝霜，我喜欢你。”徐秋行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嗯。”陆凝霜直视他的眼眸。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丝竹花月夜，演奏的不仅仅只是故事，陆凝霜在其中仿佛听到了春夏秋冬。

    …………

    曲终人散，是所有美好都无法回避的结局。

    无论多么深刻清晰的回忆，都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但淡去的不是所有，总归还是会留下点什么。

    “真好看。”徐秋行捋了捋自己的发丝。

    徐秋行不止一次夸过自己漂亮，但唯独这次，自己的心脏，是如此的欢快。

    “嗯。”陆凝霜点头。

    所以，要有奖励呢。

    细细品尝，原来是这种味道。

    …………

    会在这里停留几天，作息规律仍然是白天睡觉晚上生活。

    许久没有练剑，总觉得不太适应，就好像一下子放下了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坚持的事情。

    有意义的事情，坚持下去，就会更有意义。

    但练剑，变强，不该是人唯一的归途。

    驻足无人的江面上，拔剑独舞。

    师傅说过，舞剑是在感受自然的过程，舞剑并不讲究招式的凛冽，也不讲究源气的使用效率，唯一注重的，只有动作的优雅。

    但这种将身体内源气肆意挥霍的过程，着实让人沉迷。

    其实我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这种，只有一个人的感觉，或者说，这里就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但若是在人声鼎沸的地方我一个人都感知不到，我也会害怕。

    这不合理。

    徐秋行，他已经到了吗？

    “到了怎么不说话。”陆凝霜收剑，踏着水面一步一步走到岸边。

    “仙子美如画，秋行不忍打扰。”徐秋行微微行礼。

    不忍打扰？着实难得，放在平时他一定会肆无忌惮地用神识扫过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即便他隐藏的很好，但自己好歹也算是剑圣的弟子，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刚刚，的确，连若即若离的感觉都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自己。

    “那你更喜欢那个我？现在的，还是昨天的。”

    昨天自己会尽可能主动，尽可能去感知，但说实话，今天的自己，才是平常的自己。

    “我选昨天的。”徐秋行回答。

    昨天的？也就是，会开开心心的，主动吻他的陆凝霜吧。

    “跟我来。”凝霜向前，抓住徐秋行的手跨入江面。

    江面中心，停下脚步，取出从周若可那里得来的短箫，轻轻吹响。

    丝竹花月夜的前奏，放在昨夜整体进程中，应该表示的是春天。

    这段前奏的旋律很优美，不管怎么听都不会腻，就像是听鸟叫，听蝉鸣一样，无论何时都不会显得突兀。

    吟起一曲丝竹佳韵，缥缈清风，轻轻掠过耳畔，如同纤云缥缈，飘渺神秘，但又浸润自然，自然柔美。

    吹奏虽不完美，但好在说得过去。

    “很好听。”徐秋行轻声细语道。

    只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把眼睛闭上。”

    用手遮住徐秋行的眼睛。

    “吹。”

    徐秋行大吸一口气，缓缓吹出，短萧的声音响起。

    完了，不仅走调而且毫无节奏感。

    所以，即便是他，也有不擅长的事，没有事先练习，第一次也就只是这种水准罢了。

    噗~真好啊，真的。

    “想要找一个能与自己浸入水面的人，其实是见很难的事。”

    “徐秋行，我真的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当初选择把你留下，真的是太好了。”

    江面上波光粼粼，水波轻拂，一个柔美的身影落入江中，没能卷起一丝涟漪。

    从练剑开始，自己就一直向四周散发着源气，从未停止。

    也就是此刻，源气耗尽，一丝都没能剩下，所以自然无法在水面驻足。

    若徐秋行没有想要捞起自己的打算，那毫无疑问，自己将会溺水而亡。

    所以，溺水而亡，究竟算不算与自然融为一体呢？

    就像是当时一样，自己浸没在湖水中……

    也许，难受了，自己就会浮上来吧，小小湖水是淹不死修仙者的。

    但如果难受后一味忍耐，忍耐这种痛苦，最终突破极限……

    可惜，徐秋行并未给自己这种机会。

    凝霜抬起右手，将她的食指放在徐秋行嘴边，闭着眼睛缓缓呼吸。

    徐秋行会心一笑，轻轻咬了上去。

    人都有想要沉沦的时候。

    所以沉沦于湖水之中，和沉沦在徐秋行怀中，究竟有何不同？

    …………

    沉沦完毕，开心。

    去喝仲夜花茶，去陪他一起散步。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世上的行人骤然消失。

    包括，身边的他。

    “稍等我一下。“空气中传来告别的声音。

    自己只是自顾自地点点头，甚至连自己手中的仲夜花茶，都没能送出去。

    他，走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