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镇人民政府车站牌处。

    此时的候车地点站满了乘车的人。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准备去钟秀县县中心好好享受夜生活的主。

    有几个穿着靓丽的小姐姐对着李千晟指指点点。

    她们的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李千晟的耳朵。

    内容无他，唯是李千晟脸上那被恶搞涂鸦的白色面具以及手上那把被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包裹住的木枪太引人注意啦。

    该死的李百白！

    等上约摸五分钟后，一辆无人驾驶公交车停靠在站牌外。

    李千晟兀自走进车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好在公交车空间很大，位置较多，还有靠窗的位置留给他。

    在一阵提示音响起后，公交车很快就疾驰在柏油路上。

    不知过了几站，公交车停在了终点站幸福大道。

    下了车，李千晟在手机打车软件上叫了一辆特惠车，还没过一分钟就有司机接单并且又没过一分钟就把车停在了李千晟所在地点旁。

    如此快的效率倒是稀奇，李千晟心中如此想道。

    上了出租车，司机见乘客脸带颇为搞笑的白色面具，立马好奇的问道：“小伙子，怎么想起来去那个地方？那里可是那群人打地下格斗的，我看你也不像赌钱的啊？去打格斗啊？”

    司机大叔的话如炮弹连珠射出，李千晟抚了抚额头，无语说道：“叔啊，您就别问了，我去是有事的。”

    司机大叔闻言不在多语，专心开起了车，等到把李千晟送到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地方时停了车。

    “小伙子，按那里的规矩，出租车只能停在这里。”司机大叔说道。

    李千晟只好下了车，准备走过去。

    司机大叔看着李千晟的背影，降下车窗，探出头，朝前方大喊道：“小伙子。”

    “我的儿子就是在这里打格斗死的，小伙子你别犯傻，叔送你回去！”

    “不要钱！”

    李千晟顿了顿身子，挥了挥手示意再见后继续朝前方走去。

    司机大叔怔怔的看向前方那道身影，一时间竟与儿子的身子重合起来。

    他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口后手狠狠的拍在方向盘，拍在这辆由儿子打格斗挣钱买的车上。

    另一头，李千晟带上帽子走在路上。

    这条道路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幽暗神秘，而是两旁都建起了各种外表华丽的商铺，往深处走酒店林立，更深处则是赌场的地盘。

    来往的过路人却是有两路，一路衣着简单甚至破烂，一路全身奢侈品、贵气逼人。

    走了有三公里，在穿过各种建筑，终于到了巨大的拳头塑像前。

    这一路走过来，给李千晟的感受就是这里并不是暗地里告诉你这些都是搞暗戳戳的行当，而是直接把见不得光的行当摆在明面上。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快地盘的主人势力得有多大！

    听周成虎说钟秀县这一块的地下格斗是南省有名的销金窟，南省的贵家公子最喜欢来着看格斗比赛。

    据闻这里更有神秘无比的黑市。

    李千晟走进雕塑后的类似于地下车库的地方。

    在入口大门处来往之人千奇百怪，有输钱到发癫痫而被当死狗扔出来的，有全身不着片缕的女子哭着跑出去，有断了腿的，更有全身血淋淋的……

    总之这个地方还未进去，就已经在不断刷新着李千晟脆弱的三观。

    走到前台招待出，从手机壳里取出周成虎给的卡片递给露出职业微笑的女前台。

    女前台望着带着搞笑面具的李千晟没有情绪波动，核对卡片为正品后，标准式的说道：“刺激在左，激情在中，暴富在右！”

    女前台的职业式微笑像是恶魔的笑魇，那双永远微眯的眼睛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把眼皮订上了。

    李千晟深深的看了眼女前台后，拿起木枪朝左边走去。

    这三条同道，刺激自然就是格斗了，至于其它两个这很容易理解。

    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居然还用词语稍作修饰，哼，有意思！李千晟此时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走道不是笔直的，而是向下的，且配备有专门的自动扶梯。

    自动扶梯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下降了不知多久，只知这么长的扶梯会让人厌烦。

    扶梯上满是形形色色的人，有人脸色颓然，也有人面目兴奋。

    好在终于是到底了。

    到了底下地面，前头还有一程灯光明灭，幽暗深邃的长路。

    走过这段路，就可以明显听到各种尖叫呐喊的狂欢声。

    地下格斗场这里也有前台接待。

    李千晟在询问一番过后朝格斗登记处走去。

    登记处值班的是一个眼神带着倦意的小姑娘，小姑娘传给李千晟一张表格，然后丢过去一支笔叫李千晟按要求填写。

    这张表格很简单，只有三栏，名字、实力和元能属性。

    名字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写原名，当然都是取外号，李千晟思索再三，拿起笔在姓名一栏写下了杳火二字。

    实力和元能属性就按现实来填。

    小姑娘接过表格，乜了一下李千晟后随手把表格丢向另一张桌子，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序号牌向前扔了出去。

    李千晟一把接过序号牌，上面赫然刻着数字57。

    小姑娘小手一挥示意李千晟手续已经搞好了，可以进去了。

    穿过一小段走廊，推开半掩着的铁门，热血的氛围瞬间袭来。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挑战者48号，代号捶入场！”主持人激情十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李千晟这样的普通人不能去上层观台和包厢，他只好在人声鼎沸的广场挤着。

    为了更直观的看清地下格斗，他拼命的扒拉着人群，嘴里还说着：“不要意思，让一让。”

    在一通通谩骂声中，李千晟终于是挤到了擂台前的位置，擂台上的打斗确实精彩。

    “小兄弟，第一次来？”

    原本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上看的李千晟闻声撇过头去。

    顺着视线，说话的人是一个约摸六十岁的小老头儿，李千晟认得他，这个小老头儿刚才借李千晟的势跟在后面一道挤到前方来的。

    李千晟又撇回头，嘴里大声回道：“是啊？您老也是第一次？”

    那小老头嘿嘿一笑，颇为自豪的说：“我可不是一次来，这擂台我都上过几回了咯！”

    “哦？您都这年纪了，也是来打格斗的？”李千晟又看向眼前这个瘦小的老头儿，不禁好奇了起来。

    小老头淡然一笑道：“年纪大算得了什么？”

    “您不怕死在擂台上面吗？”这个如此淡定的小老头着实吸引住了李千晟。

    小老头摇头一笑，说出一句至理名言：“死并不可怕，穷才是最可怕的！它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我一句劝，远离这里才是上上选择！”

    说话间，擂台上代号为锤的选手被守擂人打败，众人见此有兴奋的、有嘘声的。挑战者和守擂人的赔率可是天差地别，但赌狗们都喜欢以小博大，通常下注挑战者，来博一博这滔天的富贵。

    李千晟看向擂台上，奄奄一息即将闭气的挑战者捶，心内的感受十分震撼！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反而输急眼的人还会远远的向他啐一口唾沫！

    这就是地下格斗吗？好一个地下格斗！

    李千晟心中有一团火燃起。

    等到工作人员把失败者脱下台来，主持人快步上前，嘴对话筒宣布胜利者：“这一场的胜利者依然是我们的守擂人血刀铁牙！他今天已经赢了十五场比赛！赔率更是高达1：39”

    只见擂台上，那个手持一把红色巨刀，全身布满创口的壮硕守擂人大口一张，露出颗颗铁镶的牙，向台下怒吼。

    主持人话锋一转，喊道：“下面让我们有请49号挑战者，代号老师傅上场！”

    台上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头展齿一笑，热气穿过枯黄色的两排牙呼在李千晟的脸上。

    “小兄弟，就让老头子我给你打个样！”

    只见那老头屈膝一蹦，窜到了擂台上。

    这真的没问题吗？李千晟不由的想起了老头那脸上自信的笑容。

    此时，高坐解说台上的一胖一瘦两人像是说相声那般聊起来了。

    瘦子道出了老头的实力非比寻常：“可别小瞧这个老头，乍一看外形欺诈性十足，却让不少人输了个底朝天！报表上写着那老头居然有御元三阶的实力，比起铁牙也只差一点儿。”

    “哈哈哈，那这次你压的谁？”胖子脸上的横肉随着笑声一抖一抖的。

    瘦子闻言果断道：“肯定是压铁牙！老头的胜绩还是因为对手都太大意了！铁牙可不一样，虽然莽撞但心细十足、谨慎无比！”

    胖子接了话：“那却时如此，不谨慎的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

    两位解说的话为擂台添了不少乐趣，这就有种在相声馆里玩枪战游戏的感觉。

    老头儿也是武德充沛，上台后还作个揖。

    铁牙保持着全身紧绷的状态，那双大眼死死的盯向前方，仔细观察对手。

    老头拉开咏春的起手架势，而后靠前的手掌勾了勾，示意对手攻过来。

    但铁牙却没有着急上前去，而是一手横刀，一手按刀背，脚下步子微微打开。

    两人都围绕着擂台转圈，对持良久。

    遽然间，铁牙猛然抽刀斜劈，老头儿侧身躲避后迅速拉低重心，单肘用力横击铁牙的肋骨，铁牙吃痛，没有过多思量，他单腿上提朝老头的脑袋猛踢而去。

    老头赶紧双手交叉，勉强接下攻势后借力往一推，将铁牙击退数十步。

    铁牙见老头有些本事，武功也是一流，旋即单手一震全身紧要位置附着上土铠，然后只见他倒手拿刀往前一劈，道道土刺从下突上。

    老头的衣摆无风自舞，其后单脚一点，轻松跃过袭来的连突刺。

    铁牙见老头手撑残留的土刺，一个空中转身，使出一击空踢，老头全身被蓝色的风包裹，脚下更是由风聚合而成的毒龙钻，势头猛烈无比！

    铁牙却是一声重哼后，在身前堆叠出了厚厚的土墙。

    台下的众人包括李千晟都屏气凝神，期待两人的碰撞。

    可就在此时，一旁同样是穿着连帽卫衣的人却是淡淡说道：“老头输了！”

    输了？李千晟不解，只当是赌徒在诅咒老头。

    擂台两人的碰撞扬起漫天沙石，等到众人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台上的结果让面具下的李千晟瞳孔震铄，

    全场呆愣了一会后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那老头已然没了气息，铁牙的大刀直笔笔的插在了老头的胸膛！

    虽然才认识几分钟不带，可面对老头的死，李千晟的心中依旧微微抽起。

    “就这样死了？”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那个自信的老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成长之重量！

    众人的欢呼声不是欢迎生命的来到，而是喝彩生命的结束，虚无的死生在他们看来不如手中握着的钱实在！

    VIP看台上，富人对于老头的死不屑一顾，女伴则是都装模作样的拿手握住眼睛。

    台上的瘦解说假惺惺的可怜起了老头来：“老头虽然武功技巧了得，可惜啊，还是不够谨慎，居然中了铁牙这个大块头的诡计！”

    原来铁牙根本就没想和老头硬碰硬，而是借助土墙营造出接招的样式，其实只待土墙碎裂后，用刀御起碎土向前冲砍就行了。

    经管铁牙的修为高于老头，但一夜连下十几场，出于体力的考虑还是能出计谋就用计谋！

    胖解说的心情却是比吃了死苍蝇还难受，他抵挡不住高倍率的诱惑，下注了老头。

    “看来老师傅也是废物！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战斗经验还没年轻人多！”他瓮声瓮气，郁闷道。

    台下的李千晟茫然的看着血流成河的地板，这就是代价吗？生活的代价？

    那个穿连帽卫衣的大叔则是出声安慰了起来：“老头虽然死了，但是家属能拿一大笔赔偿金呢！来打擂台的，赢了能拿钱，输了也能拿钱，死了更能拿钱！”

    “这是富人们的规矩，他们信因果那一套，这些钱都是卖命钱，断缘钱！”

    “买命钱吗？”李千晟怔怔出神。

    “小子，听你声音年纪应该不大，我看那还是按那老头说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吧！”连帽卫衣大叔对这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带有一丝好感。

    不知为何，李千晟心里的火更盛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走了，心里不痛快！”李千晟的话掷地有声！

    这个回答让连帽卫衣大叔感到好笑，萍水相逢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

    “老头打擂台不是为了钱？有钱人不是为了乐子？他给钱，你提供乐子，就像是一桩买卖，有什么对错之分呢？”

    说完最后一句后，他不再多言，而是闭目养神等待上场！

    场上的工作人员将老头的尸体拖下去，老头的身份在他第一次上场时就被查的一清二楚，当然除了招募的心思外，也能等到这一天可以联系其亲人来领尸拿钱。

    这种看似慷慨的行为透露出的却是权贵圈中那来自阶级的绝对秩序。

    普通人的命是可以买卖！

    自从黑党和白党重新肆虐在这片土地上，特权成了人人渴望的存在！

    李千晟心中也有了退意。

    退意和战意交织，使得其处于一个矛盾的混沌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感性和理性分庭对抗！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这个问题，老头已经用生命作了答。

    到李千晟来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给出了另辟蹊径的答案，两者都不重要，心中通畅才最为重要。

    他认为只要念头通达了，钱就自会来，生命就能拓宽！

    最终战意击败了退意，这不是感性的答案而是理性与感性合二为一、共同作用下得出的答案。

    他要战。

    他要同心中的怜悯斗上一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