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前行的马车上，三人都相视却无言。实际上，瑞憋了一肚子话要对普罗斯说，但她又不确定对他说是否合适，终于，她还是开口道：

    “普罗斯先生，我知道这些话问你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让您听一听。”瑞顿了顿，继续说道：“明明教会方面知道黑市的存在，为什么不出手呢？”关于这个问题，通过血族长老的描述，其实瑞心里已经有数了，但她仍希望听听教会方面的说法。

    普罗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这些事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可以议论的，但是，瑞小姐你要知道，把黑市连根拔起怕是要伤筋动骨的，毕竟，它已经根深蒂固了。”

    的确，加德建国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以旧贵族为代表的旧势力依旧非常强大，而黑市又是在他们的支持下运行的，一旦教会过度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的反扑一定会使来之不易的和平崩溃，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了，于是，一种诡异的平衡就这样持续着，

    就好像相生的光和影一样。瑞在心中想道，但在她看来，影自然是一定会存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面对影就应当毫无作为，况且，正有数不胜数的人正在被影吞噬，无论反抗与否，都一日复一日地活在痛苦之中，而毫无疑问，血族也在这之中。

    “所以就可以牺牲血族去制约它吗？”瑞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太客气了。

    “我们也并不想这样，可这就是现实，教会也别无他法。”普罗斯声音低沉地说，就他个人而言，他也非常厌恶这样的作为，可就整个神国来说，教会为了稳定，也不得不这样做，即使这样对血族非常不公平。

    “这并不神圣。”瑞说道，之后便不再言语。

    普罗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件事他根本就无能为力，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可以做出改变。

    马车轻微地一震，停了下来。

    “到了，三位。”车夫不禁不慢地说。

    三人纷纷下车去，瑞看着眼前纯白色的宏伟教堂，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她知道，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普罗斯走上阶梯对着大门旁的一位教士耳语了几句，他便匆匆进入教堂内。

    “他已经去通报了，还请二位稍等一下，我还有命在身，就不多奉陪了。”普罗斯轻笑着说，在得到了二人的回应后，带着昏迷的霍拉格快步消失在了教堂内。

    不久，先前进入教堂内部的那位教士从大门走了出来，来到瑞二人身旁，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跟他来。三人穿过虔诚祷告的人群，来到一处较为幽静的走廊。

    “尽头就是教皇大人的房间了，他正等着二位，我就不陪同二位了。”教士恭敬地说，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二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看到一扇古朴的大理石门，门板上有着一对金色翅膀浮雕，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瑞平复一下心情，伸手推向门，石门厚重感通过手掌传遍全身，便随着“隆隆”的摩擦声，纯白的石门被推开了，这是一件略显狭小却整洁的房间，清晨的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把简朴的木制桌椅染上一层淡金，一位老者正坐在窗户下的木桌后，微笑着看向到来的二人。

    此人便是教会的领导者，教皇福斯，瑞先前已经在神降仪式见过了这位老人，但他那时威严的神情却与现在大不相同，现在的教皇，慈祥，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教皇扫了一眼二人，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瑞身上，礼貌地问：“这位小姐是？”

    “瑞·普丽斯托，您叫我瑞就好，我是真理女神大人的神使。”瑞笑着说，说着就调动精神力，光洁的额头上骤然亮起了一个银色的印记。

    这印记别人兴许不认识，但福斯绝不会不认识，那正是象征着真理女神的神印，而且从那印记散发出来的气息来判断，那绝不可能是伪造的，所以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就是真理女神的神使。

    “原来是神使大人，真是失敬了。”福斯压下心中的惊讶，依旧礼貌的回应道。

    “教皇大人不必拘谨，我并非您信仰的神明，叫我瑞就好。”瑞同样礼貌地说。

    “此言差矣，在教会中，女神祂与圣神大人是同等地位。”福斯解释道，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想必神使小姐来这里一定是有事要与我说吧？”

    “正是，此次前来，我带来了女神的神谕。”瑞说着她早已想好的一套说辞：“女神已经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中，她沉睡前命我为血族选一位新的领导者。”现在她的身份是神使，自然不用担心说辞被怀疑，再者，事实本就如此，只不过她用另一种方式说了出来而已。

    “一位新的领导者？”福斯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但又转念一想瑞的身份，也不好提什么意见。

    “是的，这位领导者会从血族中产生。”瑞像是强调似地一字一句的说道。

    “想必瑞小姐此次前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女神的信息吧。”福斯话锋一转，询问起了瑞的真正来意。

    “自然，我的来意，想必已经通报给教皇大人了吧。”瑞试探性地问道，教皇不是一般人，自然能够知道自己来的目的。

    “那位赏金猎人啊。”福斯说道。

    “是的，我想借助教会的力量来查清楚他背后的势力。”瑞直接明了地说道。

    “这简单，可之后呢，神使大人又准备做什么呢？”福斯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必须提醒神使大人，关于黑市的问题，教会向来谨慎。”

    “当然，我有分寸。”瑞当然听出了福斯话里的意思，毕竟加德如今的和平的确来之不易，自己虽为神使，他也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不会破坏这平衡。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福斯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笑着说，当然，瑞知道，他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福斯敲了敲桌上的一枚铜铃，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教士便推开厚重的大理石门走了进来，福斯对他耳语了两句，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我已经吩咐人去办了，二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安排人带着二位去休息了。”福斯和蔼地说。

    瑞点点头，转身就准备带着莉莉莎离开。

    “请留步。”福斯突然叫住了二人，从木桌中翻找着什么，最后，他拿出一枚古朴的纯金色盾形令牌，上面刻着一把长剑，剑柄处则是一堆翅膀。

    “有此令牌，便可以随意差遣在外工作的圣骑士或者牧师。”福斯咳了咳，接着说：“想必对神使大人会有帮助。”

    “还真是谢谢教皇大人了，我会好好利用它的。”瑞感受着手中令牌沉甸甸的重量，她知道，自己接过不仅仅是一枚有着巨大权力的令牌，更是教皇对自己的支持和信任。

    待到二人离开了房间，福斯坐回到木椅上，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扭曲的平衡要结束了吗？”福斯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