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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没过几天,孙天雷又惹祸了。那天下午,河坝村支书王大壮一身酒气,满脸通红,带着一个人来到办公室,笑呵呵地说:“孙干事,帮个忙,我们村里有个小伙子想当兵,偏偏户口上的年龄差两月,你看能不能把户口上的年龄改一改?孙天雷一听就不干了,硬梆梆地说:“这可是违背政策的事,我不能改!”王大壮却说:“孙干事,你就通融通融,现在农村娃找个出路不容易,人家参加体检都过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行,违背政策的事情我不做。”孙天雷依然马起脸不同意。王大壮见状,便悄悄靠近孙天雷,往他的衣服口袋里塞了一点东西:“孙干事,这是人家给你准备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行个方便吧。”

    孙天雷摸出来一看,原来是两百块钱,相当于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但孙天雷铁了心,满脸正气,坚持不改,很坚决地把两百块退给了王大壮。

    见孙天雷油盐不进,王大壮也火了,话语间充满挑衅:“孙小娃,你到向阳镇才几天?屁股都没坐热,也敢在地面上称王称霸,谁你都看不上?”

    面对王大壮半正半邪的模样,孙天雷毫不示弱:“这不是看不看得上的事,是违反政策的事。我不能开这个口子。”

    “当了几十年村支书,头一回遇到你这种铁脑壳、死脑筋。你信不信老子今天收拾你?”五十几岁的王大壮人如其名,军人出身,又高又壮。他言语粗鲁,开始发飙了。孙天雷心里窝火,也是得理不让人,针尖对麦芒,两人大有动手打架之势。

    隔壁同事们听到动静,跑过来劝,让孙天雷回房里暂避。王大壮在走廊上破口大骂,又借着酒劲,不顾同事阻拦,来到孙天雷的小屋门口,要冲进门来打孙天雷。

    孙天雷心头顿时火起,拖起屋头小茶几上的一把菜刀,指着王大壮的鼻子说:王大壮,我不怕你倚老卖老,今天只要你敢跨过这道门,我就敢一刀劈死你!”

    王大壮哪受过这等窝囊气,一个毛头小伙,一个楞头青,就敢跟他一个老党支部书记叫板,以后在镇政府还怎么混?他高叫着,今天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就要打你孙天雷。几个男同事见阵仗不对,拼死将王大壮拦在门外,半拉半推的将王大壮劝走。

    王大壮的架子很大,站在镇政府院坝里,不依不饶地高声叫骂。这下事情闹大了,矛盾再次升级。孙天雷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受不了王大壮的窝囊气,提着菜刀就要冲出去找王大壮理论,几个男同事赶紧过来,挡住孙天雷的去路。

    二楼上的赵国强听到动静,下来看个究竟,他厉声喝斥王大壮,叫他少发酒疯,再闹就处理他。王大壮虽然饮了酒,但看到赵国强,气势立马矮了一大截,在大家的劝说下,唧唧歪歪地走了。但王大壮走时留下一句话:孙小娃,你等到,有你哭的时候。

    赵国强满脸怒气,把孙天雷叫到办公室,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完孙天雷解释,他怒斥道:“你坚持原则没错,但你动刀就不对,遇到点事就沉不住气,你还像个国家干部吗?我看你还是太嫩,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回去写检查,还必须给王大壮认错。”

    孙天雷一听,又不干了:“错在王大壮,我凭什么给他认错?”

    赵国强一听,暴脾气立马上来了,对孙天雷吼道:“王大壮有王大壮的问题,你有你的问题,照我说的办,你敢不听,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先搞清楚你的身份,王大壮的身份,说到底就是个农民,而你却是堂堂国家干部!再说,收粮收款,都要靠村干部。人家是几十年的老支书,老资格。你初来乍到,就不尊重村干部,甚至还要动刀,不是在给我添乱吗?

    孙天雷心里不服气,但赵国强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自认倒霉。

    镇党高官刘云德叫孙天雷过去问话,听完他的辨解,不像赵国强那样,来不来就是一通狠批,而是先把他坚持原则的事情大大表扬一番,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天雷呀,基层工作矛盾多,类似的问题,哪个村都有,你要注意方法和态度,跟基层干部和群众打交道,说话要和气、委婉,你总不能把每个村的干部都得罪了吧。工作中遇到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让他直接来找我或赵镇长,没有必要发生争吵或打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孙天雷听了,心服口服,高高兴兴地回去写检查了。心想,书记毕竟是书记,就是水平高!

    这些天,孙天雷紧赶慢赶,终于把几十年散乱的档案整理完毕,找赵国强检查验收。赵国强说没空,叫他去找方远志副镇长。方远志分管办公室,自然责无旁贷。他到档案室正儿八经地检查了一番,看到几百本档案,分年度分类别,整整齐齐码在档案架上,档案内页清清爽爽,编号登记一目了然,方远志的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

    方远志夸奖到:孙天雷,这两个月你真是辛苦了,没想到,你进入角色这么快,档案整理得这么漂亮!孙天雷谦逊地说,其实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怎么分类,怎么建档,怎么装订,怎么书写,镇人大姜副主席也指点了不少。方远志拍着孙天雷的肩膀说,对嘛,年轻人,多向老同志请教。你好好干,我看好你。

    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说充实也好,说无聊也罢,反正慢慢地,无论是事无巨细的公务,还是迎来送往的人事,以及没有规律的生活,孙天雷都能应付得过来。现在最让他难受的,就是这巴掌大的生活圈。

    孙天雷毕竟是年青人,他那颗火热的心很不安分,改不了活泼好动的习惯,状元乡那种自由洒脱的生活状态,现在竟变成了一种奢望。

    终于有一天,孙天雷又冲动了一回。他跑到镇政府平时用作会场的老电影院,在宽敞的戏台上用脚度量了两圈,然后去了一趟镇灯炮厂,找赖厂长免费要了40个五瓦的彩色灯泡,自费买了一百五十米电线,又请来电工,将电影院戏台改成了一个简易的舞厅。只要按下开关,那细小的灯泡,就发出七彩的光来,营造出一种变幻莫测的浪漫氛围。

    孙天雷天真的想,向阳镇的夜晚太冷静了,他想在周末时分,召集镇上的青年男女来舞厅跳跳舞,丰富一下向阳镇的文娱生活,随带增加一点年轻男女的情感交流。孙天雷把举办周末舞会的消息,用毛笔写成公告,贴在镇政府门口和场镇的宣传栏上。他要广而告之,让大家周末都来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