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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天雷初出茅庐,就进了镇政府,当了干事,很多事情还不习惯,他以为,办公事就得照规矩来,一板一眼地做好,不搞变通,不打折扣。凡是跟政策规定不符的,他一律不干。在某些人眼里,孙天雷管着全镇的户口,可谓大权在握,村干部、老百姓都会有求于他。只要他孙天雷心思活络一点,想搞点钱太容易了。

    偏偏孙天雷是个死脑筋,不管是谁请他吃香喝辣送红包,让他上个户口,改个年龄,他都决然不去、不要、更不肯的。所以,时间长了,就落下个“死脑筋”的绰号。孙天雷听到有人这样叫他,不仅不生气,还呵呵的笑。孙天雷从潜意识里,就认定一个死理:当官不发财,发财不当官。既然当了国家干部,那就好好当,不搞歪门邪道。

    孙天雷的铁血无情,断了一些人的财路,也给孙天雷带来了一些危险。某天,孙天雷正在办公室给窗外排队的群众办户口,这时,一个身形高大,两眼放光,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径直推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前,大声跟孙天雷打着招呼,还天雷兄弟天雷兄弟的叫得亲热。

    孙天雷瞅了一眼,并不认识,便问他什么事。他凑到孙天雷耳边,悄悄说道:天雷兄弟,我有个好兄弟,下个月就结婚,但未到法定年龄,想找你关照关照,把年龄改大一岁。兄弟放心,中午请你吃饭,还给你准备了好处费。

    孙天雷闻听此言,心中不悦,眉头一皱说,不行不行。这不懂事的男人,说话太直白,把他孙天雷当什么人了?

    络腮胡子一脸烂笑,恭敬地给孙天雷递过来一支中华烟,小声说道,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好说好商量嘛。他一边说,一边给孙天雷递过来一支中华香烟。

    孙天雷手头正忙着给窗外排队的群众办户口,就没有接烟,只说了一声,谢谢,我不抽烟。但络腮胡子很讲礼数,非要把烟给他,就放在了孙天雷的胳膊边。

    孙天雷转过头去,说,大哥,这个是有原则的,不管僧面或是佛面,都没得商量。

    孙天雷一抬胳膊,碰到了中华香烟,那支香烟便沿着办公桌面慢慢滚动起来,最后竟滚到地上去了。

    络腮胡子见孙天雷油盐不见,突然就发了飙,他一把揪住孙天雷的衣服领口,故意找碴道,我好心好意给你敬烟,你不抽就算了,但你把我敬的烟扔到地上,就是对我的侮辱。听说你傲得很,连村支书都敢拿刀砍,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连我的烟都敢扔,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你孙杂皮去打听打听,我黄二娃在这个地界,还没人敢对我有半点不敬。

    黄二娃又拉又拽,将孙天雷带到镇政府院坝中间,几个跟他一起的小混混也围将上来,对孙天雷拳打脚踢。孙天雷一边躲闪一边挣扎,只听嘶的一声,上衣体恤被黄二娃从领口一直撕破到肚脐边。

    孙天雷也不好惹,哪容得下这般欺负,便奋起反击,打了黄二娃一个耳光,踢了混混几脚。无奈群狼环伺,难以抵挡。很快,他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黄二娃是向阳镇一霸,操黑社会,大家都怕,所以有人围观,却并不敢上前劝架。黄二娃一边打一边骂,似乎是他占据着道德的至高点,他打孙天雷,纯粹是因为孙天雷对他不敬,不懂礼貌,所以要教他做人。

    面对一群黑社会,孙天雷有理说不清,但他宁愿挨打,也决不服输。正在此时,镇长方远志从外面下乡回来,看到孙天雷被人推搡撕打,方镇长立即上前制止,叫孙天雷赶紧离开,有什么事情,他来处理。

    方远志义正词严,叫黄二娃别捣乱,不要干扰政府机关办公。谁知黄二娃和几个混混不依不饶,见孙天雷让方远志放走了,便又来抓扯方远志,丝毫不把他这个镇长放在眼里。

    孙天雷本来走回了办公室,见方镇长给他解了围,自己却被黄二娃这帮混混团团围困,甚至骂骂咧咧,扭住方镇长的衣服,左一拳右一拳地撕打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他孙天雷不站出来拼一拼,当了缩头乌龟,他孙天雷还是人吗?孙天雷气愤之下,便找一根木棍,嗷嗷地叫着,冲向黄二娃这个蛮不讲理的流氓。

    黄二娃见孙天雷冲了过来,便放开方远志,一心对付孙天雷。方远志赶紧撤退。方远志一阵小跑,去找院里的老革命黄昌荣,黄昌荣是镇上的治保主任,黄二娃的亲叔叔,只有他才能镇得住这个天棒黄二娃。

    果然,黄昌荣一到现场,一声厉喝,就把黄二娃镇住了。黄昌荣怒孔道,黄二娃,你是不是要发疯?你要是再在镇政府耍横惹事,信不信老子马上给派出所打电话,把你龟儿抓起来!

    孙天雷举着木棒,没有再进攻,黄二娃和几个混混看了几眼黄昌荣,也不敢再造次,便灰溜溜地走了。但临走却留下一句话:孙天雷,今天受人之托,专门来教训你。看在我叔的面上,今天就放过你,改天再算账!

    孙天雷扔下木棒,呸了一声,说道,改天就改天,怕了你不成!

    两周后的一个晚上,孙天雷加完班,回到小屋,正想弄点面条充饥,这时,屋外来了两个人。孙天雷定睛一看,竟是自己表哥杨杰来了。

    杨杰在向阳镇食品站上班,比孙天雷大六七岁。表哥人高马大,擅长社交,虽然不操黑社会,但在向阳镇这条街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那些街上三教九流的小混混,都尊称他一场大哥。

    杨表哥在孙天雷房间坐了两分钟,闲聊了几句,然后就带着那个小年轻出去了。过了两分钟,杨表哥又独自回来,把门关上说,表弟呀,今天是你运气好,让你躲过了一场打。

    孙天雷吃了一惊,忙问,谁敢打我?是不是那个黄二娃。

    杨表哥说,对,就是他。我刚才吃完晚饭,在街边溜达,正好撞见黄二娃带着一帮兄弟,在对面鱼庄聚餐,黄二娃便邀我入席,席间谈道,吃完饭要去镇政府收拾一个年轻人。我感觉不对,便说我有个表弟正好在那里上班,你们要打的人,莫不是我表弟?先带我去认认,如果真是我表弟,大家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孙天雷问,那你刚才带的那个人,就是黄二娃一伙的,是带他来认人的?

    杨表哥道,对呀,他们说要打的就是你。我便说不能打,有什么对不住大家的,看我杨杰的面子。

    孙天雷闻听此言,对黄二娃恨得咬牙,但又无可奈何,要不是表哥出手相救,今天晚上是个什么遭遇,还真不敢说。好在路遇贵人,化险为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