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诚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A市测量院的号码，拨了过去，当着捕快和围观人群的面，预约了明天上午的噪音检测。

    挂掉电话，方海诚对着刘玉娥说道：“刘大娘，我给你留个联系电话，当着捕快同志你不方便说，不要紧，过后打给我，谁的钱不是挣呢？”

    刘玉娥一脸犹豫，偷偷看了眼捕快，嘴硬道：“挣什么挣，我是受害者，你就是噪音扰民。”

    捕快看到现在，多少也悟出了点东西，不过按照惯例，民不举官不究，而且这里还有个刘玉娥这样擅长放泼的，所以他也不打算深究，权当自己没看到。

    方海诚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点儿笑容，等到散伙儿的时候，还和刘玉娥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刘玉娥今年六十一，早就下岗在家，平常摆摊卖点儿日用品糊口。

    从【成碗】离开后，刘玉娥转身进了楼洞，老旧的家属楼没有电梯，她一边上楼一边琢磨，手里还攥着方海诚递给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她已经收了一个人的五百元定金，今天向六扇门举报之后，可以收一千元，如果【成碗】被处罚，她可以再得一千元奖金，如果【成碗】黄摊子，可以得到两千元。

    但瞧成碗老板今天这个笃定的样子，处罚或者黄摊子的可能性不大，与其等那些不确定的奖金，不如偷偷把消息透露给成碗老板，管他再要个千八百的，才是划算的做法。

    刘玉娥回到家，直接拨号打电话，向某个人要钱，电话里反复为自己表功，话里话外这一千元拿得亏了，应该再多一些。

    电话里那人也不多言，只说让她到楼下邮箱去找。

    刘玉娥兴匆匆地跑下楼，在自己的邮箱里找到了报纸包着的一千夏元。

    还整得挺神秘的，刘玉娥撇撇嘴，又爬上楼去，美滋滋地数钱。

    数过了钱，琢磨一会儿，她又掏出方海诚给的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打电话。

    接通后，刘玉娥用热情的声音说道：“是成碗老板吗，我是你刘大娘啊。”

    “刘大娘啊，有什么事吗？”对面的声音不温不火。

    刘玉娥说道：“还能什么事，小方老板，刚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吧。”

    “当然算数，刘大娘，你说吧。”

    “那不行，我这里说了，你不给钱怎么办？”

    “必须给钱才能说？”

    “怎么着，看我老婆子好欺负，想空手套白狼啊！”刘玉娥勃然大怒，嗓音也提了上来，“告诉你，没有钱，免谈！”

    “刘大娘，你说多少钱。”

    刘玉娥把手机拿到嘴边，斩钉截铁地说道，“三千，少一分都不行！”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三千？好，就三千。”

    原本刘玉娥还以为方海诚会讨价还价，没想到对面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她不禁欣喜若狂，“方老板大气，将来一定是做大事的……”

    拍了一番马屁，刘玉娥约了方海诚十分钟后在【成碗】见面。

    方海诚在电话里同意了，刘玉娥得意洋洋，又数了遍手里的一千夏元，这才收拾收拾，美滋滋地下楼了。

    等了十多分钟，刘玉娥还打了一遍电话催促，方海诚才姗姗来迟。

    刘玉娥不满地迎上去，“等了你半天，怎么才来。”

    方海诚笑道：“腿脚不便，刘大娘体谅一下。”

    “体谅，体谅。”刘玉娥不耐烦地说道，“钱带来了吗？丑话说在头里，少一分钱，都免谈。”

    “刘大娘，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是不是给了这三千夏元，你就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举报的？”

    方海诚说着话，把三千夏元拿在手里，也没给包上，红通通的一摞票子，映红了刘玉娥的眼睛。

    “没错，我刘玉娥向来说话算数，你街坊邻居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吐口唾沫是个钉。”

    方海诚说道：“好吧，钱给你，你说吧。”

    刘玉娥几乎是抢的一样把钱夺过去，先点了点数目，然后才眉开眼笑地说：“小方老板，大气，豪爽。”

    方海诚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儿僵硬，他说道：“刘大娘，该你说了吧。”

    仔细把钱收好，刘玉娥看看左右，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方老板，有人要害【成碗炒饭店】呐。”

    “前两天，我正搁家看电视，突然来个人敲门，我一看，这人我也不认识啊，就问他是谁……”

    刘玉娥一脸神秘的表情，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方海诚额头上的青筋直突突。

    “等开了门，你猜这人说啥，说你的成碗炒饭店噪音太大，让我投诉你。小方老板，咱们街坊邻居的，我哪能干那事，说起来，我还在你的店买过炒饭呐”

    “不过那个人说得也在理，我最近呐，确实总失眠，搞不好啊，就是让你店里的声音给影响了。”

    “人上了岁数，觉轻，容易醒，听不得大声。”

    刘玉娥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半点儿用没有，方海诚黑着脸，又问道：“这个来找你的人，是附近的邻居吗？长什么样子？”

    “应该是吧，我虽然没见过他，可如果不是附近的，哪能来找你的麻烦呢？”刘玉娥一副为方海诚打算的样子，继续说道，“是个男的，和你差不多大，中等个头吧，一般人，带点儿帝都口音。”

    方海诚喃喃说道：“帝都口音？”

    “那人的电话号码是136xxxxxxxxxx。”刘玉娥打算把那边卖个干净。

    方海诚点点头，稍稍压低声音说道：“刘大娘，你给我交个实底，那人花了钱多少要害我？”

    刘玉娥眼珠子转了转，先用手比划了一个四，再比划一个五，说道：“这个数。”

    方海诚一副吃惊的模样，讶道：“四千五？”

    “可不，我还感觉啊，那人像个特务间谍似的，给钱都不照面。”刘玉娥又把邮箱交易的事情一说，拍拍兜里的大钞，美滋儿地说道，“怎么样，小方老板，我要三千不过分吧，你值这个价。”

    方海诚笑了出来，“刘大娘，你过奖了啊，我有些承受不起。”

    刘玉娥拍拍方海诚的肩膀，说道：“小方老板，绝对承受得起。”

    “不，我承受不起。”方海诚的笑容，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