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锦衣卫查抄袁隗府邸的时候，发现除了下人之外，袁基等嫡系子弟不知所踪了。

    “府中除了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等珍藏豪奢外，并没有发现私兵和门客，没有从书房中找到隐秘信件，锦衣卫还在搜寻是否有密道和密室……”

    朱雀将袁府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过来，请罪道：“这是锦衣卫无能，请陛下治罪！”

    “袁氏四世三公，消息神通广大！此事非锦衣卫渎职，朕非不明事理之人，你们无须在意！”

    “多谢陛下！！！”

    当初刘辩下令之后，在崇德殿耽误了一段时间，还需要等西凉军撤出皇城，锦衣卫才敢分兵离开防守去查抄袁府。

    这段时间差，足以让袁氏党派传递消息，令袁隗府邸的袁基等人潜逃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手太少了，总共只有一千人！

    他们需要保护刘辩，需要拱卫皇宫、皇城，需要进行战后清扫，还需要监察官吏百姓，现在还要去查抄袁府……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

    “陛下，锦衣卫人手不足，已经不足以尽心尽力的保护陛下，属下斗胆，请求陛下允许锦衣卫扩充人手，更好的保护陛下，执行陛下的命令！”

    朱雀起身后，顺势提出了此行的目的之一。

    “这是应有之事。”

    刘辩颔首，“此事过后，由你们自行招纳抽调人手！可从军中抽调，也可从民间自行招纳豪侠壮士入锦衣卫。朕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忠君爱国！”

    “属下遵命！！！”

    朱雀拱手领命，神色间有些激动。

    侍立刘辩一旁的曹正淳，笑容渐渐苦涩！

    他们东厂就缺少这种有脑子的人才！

    看看朱雀多会说话，明明是锦衣卫渎职，还能巧舌如簧的变成人手不足，请求扩充人手。

    说什么为了更好保护陛下、执行陛下命令，当他们东厂都死了吗？！

    “陛下，属下斗胆再问，限额是多少？”

    “5000人！”

    刘辩沉思片刻后说道：

    “锦衣卫指挥使秩禄同北军五校尉，下辖司马、军侯、屯长。从今以后，你们不仅需要监察京师百官，还需要监察地方官吏。”

    锦衣卫出自明朝，一卫5600人、每个卫所通常包括左、右、中、前、后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的人数为1120人。下辖每个百户所的人数为112人。

    正好大汉一军5000人左右，可以嵌套！千户变司马、百户成军侯，还有屯长等等军职，其实军职万变不离其宗。

    “多谢陛下隆恩！！！”

    朱雀略等片刻，确定刘辩没有提起粮草等问题后不好多问，跪地叩首谢恩。

    经此任命后，锦衣卫才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了。至于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些只能算是权利。

    旋即起身后，朱雀再道：

    “陛下，袁基等袁氏子弟奔逃，如今需要画影图形追捕。因为事关太傅、且袁氏门生故吏势大，他们都是有官职爵禄的朝廷命官，因此属下需要陛下御笔诏令！”

    “朕给了你们先斩后奏的权利，事急从权，兵贵神速，事关叛逆，以后你们可直接追捕！”

    如果什么琐事都需要刘辩过问，这位汉帝真的会被活活累死的。

    事必躬亲不可取，掌握方向和目标，以及大局走向即可，这一点刘辩还是很懂得放权的。

    但朱雀却肃容道：

    “陛下仁厚，信任锦衣卫，属下铭感五内！然而，锦衣卫却不能因为圣恩，就放纵自大、目无君上。有一就有二，野心是会随着约束的放松渐渐滋长的！”

    刘辩有些意外的望了朱雀一眼，这弦外之意就是“约束力”。

    放权可以，但还需要制衡约束。

    如果一昧的放权，最后会被架空。如果控制欲太强，会影响属下发挥。为人君者，需要把握尺度、恰到好处、不能松懈、过犹不及。

    这其实也是一种“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政治思想。

    今日不仅从何太后哪里“言传身教”了，如今朱雀竟也肃容提醒，这该说朱雀忠诚呢？还是该说朱雀是不是太轻视自己了？

    东厂就是为了制衡锦衣卫而建立的！

    “你既如此明辨事理，方才又为何擅作主张欺君？不仅将朕给骗了，还将皇太后给骗了。”

    这也是刘辩胸襟广阔，换成其他小心眼的君王，早就将朱雀拖出去问斩了。

    朱雀闻言后，却说道：“陛下，您不是给了锦衣卫先斩后奏的权利吗？

    “在陛下面前，属下当然可以先斩后奏，因为陛下看在眼中。但不在陛下面前，属下需要事事知道，这个权利是陛下给我们的，我们就算有也不能越俎代庖！

    “方才陛下与皇太后争执，这即会伤了母子之情，也会给那些御史言官借机弹劾陛下不孝，事急从权、兵贵神速，因此属下斗胆使用了先斩后奏的权利！”

    “……”

    你搁着给我“回旋镖”呢？

    刘辩心下无语，敲打道：“忠心是好事，但切记以后不要耍小聪明，再有下次，朕将你充入东厂！”

    “陛下，我们东厂可不收女人！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曹正淳这时候得了机会，顿时笑容满面道：“不过陛下有命，奴婢不敢不从，正好也省却了阉割，朱指挥使，东厂等候大驾！”

    刘辩有些意外，朱雀是女扮男装？

    朱雀也拱手回禀道：“陛下，若有那一天，属下觉得可以建立西厂，以此制衡东厂！这男人若是阉割了，心性变化无常，需要监督！”

    曹公公顿时无语，怎么骂人呢？

    眼看着两人要开始唇枪舌战，刘辩制止道：“好了。”

    两人顿时闭嘴不语，刘辩疑惑问道：“朱雀，你既是女子，为何女扮男装行事？”

    “不敢隐瞒陛下，女儿身行事总归是不方便，不能更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力。但男儿身就方便许多了，属下并非有意隐瞒，还望陛下恕罪！”

    朱雀请罪。

    刘辩倒是没有怪罪，这几日在废立危机笼罩下，也没有闲心在意这些。若非曹正淳这时点破，他都还不知道。

    刘辩以前觉得“梁山伯祝英台”、“花木兰从军”，那么久还能隐瞒女儿身，真是将智商踩在脚底下，全都是瞎子不成？！

    但如今看到朱雀女扮男装毫无所觉后，刘辩只能感叹“化妆术不愧是中华四大邪术之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无妨，你无须在意。”

    刘辩感慨道：“不过你们锦衣卫，还真的喜欢角色扮演啊！”

    白虎如今易容伪装“王方”，精通易容术的玄武更是川剧变脸似得先是‘王方’、后成了‘曹操’，如今又是城门校尉‘伍琼’。

    就连朱雀，竟也是‘女扮男装’！

    “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朱雀细细体会圣意，她第一次听到“角色扮演”一词，不过根据前后文推导，还是大致猜到了词意，立刻表忠心。

    曹正淳感觉，他的《忠犬的自我修养》，修炼的还不如朱雀到家，这溜须拍马简直就是润物细无声啊！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曹公公有些酸涩的想着。

    刘辩赞许颔首，旋即起笔，为朱雀下诏逮捕袁基等袁氏子弟。

    这些人出身名门，都是朝廷命官，想要下令逮捕，一般是由尚书台拟旨执行。

    如今尚书令卢植弃官奔逃河内，录尚书事的太傅袁隗逮捕入狱，自然需要由汉帝刘辩亲自操刀。

    刘辩执笔龙飞凤舞的写完诏令。

    幸好他有书法功底，不然一国之君的字迹跟狗爬一样，这也会令他威望扫地。

    所以想要穿越，就要多练书法啊！

    写毕，刘辩正要盖章时，却发觉天子六玺和传国玉玺，不在自己手中，他忽然惊醒过来：

    “天子六玺和传国玉玺还在西凉军手中，下令让他们交回来！”

    “属下遵命！！！”

    朱雀顿时感受到刘辩语气中的杀气，显然是回想起“废立”时不好的经历。

    最后刘辩只能用私人印章，也就是他“皇子辩”时期的印章，盖了上去！

    诏令传到朱雀手中后，刘辩再问道：“其他事情也都不顺利吗？”

    “陛下，秦琼和张辽控制北军五校中的——长水和步兵两营很顺利。

    “可秦琼却认为局面太过风平浪静，必有危险潜伏。他决定引蛇出洞，将这个隐患扼杀了！因此请求调两百玄甲军驰援！

    “因为北军五校还未完全掌控，秦琼并没有贸然用李傕交换曹操等人质。

    “至于传召给皇甫嵩和卢植的诏令，锦衣卫快马加鞭传信，预计凌晨可以走到河内传给卢植。明日午时之前可以传到右扶风皇甫嵩手中。”

    朱雀一五一十的汇报道。

    刘辩也终于理解朱雀为什么要“欺君”了。

    这些话如果让何太后听到，一定会助涨她的气焰，让她觉得世家不可力敌，只能徐徐图之。

    须知何太后有临朝称制的权利，且何太后是刘辩生母，百善孝为先，他能跟自己的母亲对着干吗？

    暗地里自然可以！

    可明面上他需要照顾到忠孝礼智信！

    朱雀的“欺骗”，让何太后惊讶震动，因此将徐徐图之、世家不可力敌的想法压下，且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何太后也没有办法反驳。

    或许未来何太后会得到情报消息醒悟过来，但至少眼前，何太后屈服了。

    刘辩这位汉帝占据上风了！获得了主动权！

    不得不说，朱雀的“欺君之举”，其实也是大功一件，化解了何太后和汉帝刘辩的母子之争，以及“两宫制”太后的政见相反之争！

    但刘辩知道，这隐瞒不了多久！

    哪怕有信息差，哪怕消息传递不便，哪怕他在宫中可以阻碍消息传递，但也拖延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将这个谎言圆上，将“吹牛”变成“真的”！

    这才能让何太后无话可说！

    刘辩深思熟虑后，沉声说道：

    “调五百玄甲军给秦琼，令他与张辽尽快掌控北军五校。但凡阻扰者，杀无赦！！！”

    “陛下！！！”

    朱雀面色犹豫，但一咬牙还是劝谏道：“玄甲军如今戍卫皇城，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抽调五百兵力太多了，属下也认为两百最合适！”

    玄甲军虽然是秦琼统帅，但因为人手不足，有戍卫宫廷的职责，因此一直在保护刘辩，镇守皇宫和皇城。

    可偌大的皇城，玄甲军与飞熊军大战过后，损失数百，如今只有两千五百多，还有五百是伤员还需要休养生息，暂时不能参战。

    这调走五百玄甲军，锦衣卫如今事务繁忙，皇宫中必将出现漏洞，这万一让贼子有机可乘，可不是本末倒置、喧宾夺主了？！

    “不用了！朕有曹正淳保护，安全无须担心！如今当务之急，是控制北军五校！完全的控制！！！不管是玄甲军，还是锦衣卫，都要第一时间配合秦琼他们！！！”

    刘辩乾坤独断，他有时候会集思广益，但有时候必须要雷霆果断。

    侍立一旁的曹正淳，顿时挺直腰板，笑容也泛上了杀气。

    “属下遵命！！！”

    朱雀回想曹正淳的武艺，这才躬身领命退下。

    刘辩看着朱雀离去，对自己手中缺兵少将还是有些无奈。

    哪怕给了东厂和锦衣卫招兵买马的权利，但这非一朝一夕可以招募。

    短时间内，他还是缺人啊！

    “现在什么时辰了？”

    曹正淳急忙看了沙漏一眼，回禀道：“陛下，戌时一刻了。”

    才八点左右吗？

    刘辩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他只能继续熬夜，等待凌晨十二点的到来。

    …

    从德阳殿离开，朱雀带着诏令回到了太傅袁隗府邸，夜色中的太傅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锦衣卫还在查抄之中，倒是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和古玩字画，一一列入账册，没有人敢贪魔克扣，可他们想要的“隐秘书信”却没有找到。

    就好像城门校尉伍琼，玄武易容伪装后，意外搜查到的“隐秘书信”，借此扳倒了太傅袁隗。

    而袁隗这位幕后黑手的“隐秘书信”，肯定是重量级“情报”，说不定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将袁氏的党羽派系全部拉下马来。

    “陛下怎么说？”

    青龙正在院子中擦拭着他的环首刀，此刀今日饮血，又与张绣的百鸟朝凤枪对峙，刀锋有些磨损，需要进行保养修复。

    神色冷漠的青龙，宛如万载寒冰，但望着他的环首刀，宛如看着自己的妻子一样，小心翼翼呵护备至，据说这是青龙对“人刀合一”的一种感悟。

    不过……这何尝不也是一种角色扮演？！

    “陛下说……”

    朱雀告知了刘辩的诏令，尽快掌控北军五校，以及玄甲军和锦衣卫对秦琼的驰援。

    青龙收刀入鞘，起身说道：“兵贵神速，那我往北军五校走一趟！”

    朱雀看了看天色，大概亥时（十点），其实应该稍作休息养精蓄锐，可他们圣上是一个工作狂，经常熬夜加班，他们也不好提前下值。

    于是点头道：

    “敌人如果想要发难，只有这三日时间，三日后袁隗满门被斩，万事皆休了。你潜伏暗中，与秦琼一明一暗出手，以防万一！”

    青龙颔首。

    查抄袁府的工作已经落入尾声，至于逮捕袁基等袁氏子弟，他们虽然“请诏”，但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袁氏在京师中的力量显然不弱。

    他们锦衣卫已经快马加鞭出手，袁基等袁氏子弟还能先一步收到消息跑掉了，还能将隐秘书信处理了，搜查至今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这暴露出袁氏势力根深蒂固的冰山一角，也是他们锦衣卫人手不足的捉襟见肘。

    青龙和朱雀正要分兵行动时，却有意外消息。

    一名锦衣卫行色匆匆来报：

    “启禀指挥使，我们通过袁基等人的贴身衣物，利用狗嗅觉灵敏的特点进行追查，可一路追查，最后却绕到了天牢中……”

    青龙和朱雀对视一眼，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疑。

    锦衣卫口中的天牢，是关押京师中、或者地方押送而至，等候廷尉审问的罪犯所在，但今日天牢中，关押着一个重量级罪犯，且与袁基还有关联——

    太傅袁隗！

    因为袁隗的重要性，他们锦衣卫也有人手监控天牢。

    可袁基还能靠近天牢？

    他见到袁隗了吗？

    是狗搞错了？

    还是说袁氏势力如此庞大，可以在他们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晃悠？

    青龙和朱雀不敢怠慢，立刻前往天牢。

    大汉深夜也有宵禁，但如今戍卫皇城的是玄甲军，且锦衣卫有皇权特许查案，自然是畅通无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