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贯彻信念的一丹。

    成丹的瞬间，秦汉心神耗尽，透明的手掌托起二阶凝气丹。

    没有第一次的毛边，没有古怪，丹色纯净，朴实无华。

    “狐君！如何！”

    一声发自灵魂的喝问响彻殿宇，胡昂脸色苍白，颤动的瞳孔近乎失焦。

    “我......”

    千言万语难言心中的复杂，他的魂体在激荡，僵硬的喉咙已经无法清晰的说话。

    抬起头来，秦汉明亮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直击心底，将他的道心一剑穿透！

    “小友......”

    胡昂艰难的吐出二字，却见前方伫立的身影骤然溃散，灵机丹掉落在地，跳动间滚落到他的脚边。

    “二阶下品，居然是灵机丹……”

    “得意之作？趋于完美？在人家眼里连屁都不是！”

    “呵，可笑，可笑啊。”

    ......

    面壁一日，昏迷二日。

    微弱的心神总算再度复苏，秦汉醒了过来。

    “玩脱了，这头好像要裂开！”

    盘膝打坐，运功调息。

    一个时辰后，灵台复明，秦汉也再度恢复了精神。

    “昏迷了两天？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老是这么透支，身体迟早要出问题。”

    起身收拾了一番，取出一枚回春丹服下。

    前日炼丹，虽然只是心神操作，但炼制丹药消耗的灵力是货真价实从本体内抽取的。

    炼丹上头后，肆意的挥霍灵力损伤了掌心窍穴和诸多经脉，须好生疗养。

    掐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天明还有半个时辰，估摸着再等一会就能出去了。

    转身走出内殿，从头至尾，秦汉再没有看过身后石壁一眼，信念已经贯彻，他对此地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秦小友留步......”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萦绕在心头，秦汉面色古怪。

    “见鬼了！怎么还有幻听！”

    “看来透支心神的危害确实不小！”

    定了定神，秦汉抬起脚步，绕过“狐”字石壁，来到大殿，随后直奔石桥，准备到出口处等候齐修。

    石桥前，秦汉恍惚间瞥见水面上有一抹折射的微光。

    顺着光源，秦汉回身望去。

    只见先前死寂一片的巨大“狐”字，此刻竟然耀射出点点蓝光，一如石壁梦境中的模样。

    似乎是感知到秦汉的注视，那道道蓝光缓缓流动，最终全部汇聚在殿前，渐渐勾勒出一道人影。

    “秦小友，请留步！”

    梦呓般的声音清晰了不少，秦汉目光微凝，蓝色光线下，胡昂的模样有了三分灵动。

    “狐君？”

    “是我！”

    秦汉抱拳一礼，面色平静。

    “前辈唤我，所为何事？”

    胡昂的光影有些明灭不定，说话的声音也时大时小，显然维持现在的状态颇为不易。

    “小友似乎忘了些东西。”

    光影挥了挥手，大殿中央的石台上有浮光略过，随即出现了一本典籍和一把长剑。

    “此乃过关机缘，是小友应得的。”

    秦汉只是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旋即摇了摇头。

    “多谢前辈美意，宝剑赠英雄，在下只是一名炼气散修，不懂得使剑。”

    “那我将剑换下，我这里还有不少古法丹方......”

    “前辈！”

    秦汉突兀的打断让胡昂微微一愣。

    “机缘不可轻受，在下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前辈还是将这些宝物留待后世有缘之人罢。”

    蓝光勾勒的眼眸并不清晰，但那份炽热和惋惜是无法掩盖的。

    “小友......”

    “前辈安歇吧，在下告辞了。”

    转身上了石桥，秦汉并无一丝留恋，胡昂也看出他并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去意已决。

    “秦道友，老夫魄灵已散，挣扎不过十数载就要魂归幽冥，且听老夫一言，留步！”

    立于桥顶，二人的目光再次相接。

    胡昂一改往日的潇洒不羁，手捧玉箫，面露痛苦。

    似是情到伤心处，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泪珠闪烁着悲戚的蓝光。

    “我少年成名，百岁金丹，曾位列大荒天骄榜前列！

    剑丹双绝，一世辉煌，却一招不慎，败于无情剑下。”

    “她是大尊独女，随驾东游，我与她一见倾心，从此道心沉沦，再无他念。”

    “大尊将我抓住，命她执剑杀我，她不肯，自剜心血以抗。”

    “心血滴落在我的本命玉箫上，自此我与她心血相融，即便相隔千万里，也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我灵根被废，从此修为不得寸进，她被大尊洗去记忆，修行了无情剑。

    我知道，与她再见之日，就是生死之时。”

    “她找到了我，她还是那么美，利剑划破我的咽喉，我不怪她。”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祭出蕴藏着我们本命心血的玉箫。

    因为我知道，无情剑一旦有情，道心崩溃，她会死。”

    “我以残魂御器，回到这里，日日透过玉箫中的本命心血感应着她的存在。”

    “无情剑威力强悍，加上她地阶上品的绝世单灵根，修为进步，一日千里。”

    “而我，由于日日亲近心血，阴差阳错之下，竟触发了通灵血界。

    魂魄融于灵血，从此饱受她强大修为的庇护，免受轮回之力的侵扰。”

    “我开始盼望她功参造化之后，能挣脱无情剑的束缚，并且循着心血相连的感应找到我！”

    “我日复一日的等，这一等，就是四百年。”

    石桥上，秦汉听着胡昂的诉说，一股难言的震撼涌上心头。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枯守洞中四百载，只为等候自己的心爱之人。

    十几万个日日夜夜，这需要多么深沉的爱才能坚持下来。

    “本以为，离见到她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可没想到，这平静的一切居然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五十年前的那一天，她的气息忽然震荡崩溃，我吓得魂飞魄散。”

    “心血强度出现了断崖式的衰弱，连血气活力也在骤然崩解，就好像整个人从中年一瞬间去到了老年。”

    “透过血界，我感受到她的绝望，我想和她说话，可我微弱的魂力压根无法撼动血界的壁垒。”

    “我想去找她，去为她炼丹，去帮她治疗伤势。

    虽然我知道，以我的丹术境界可能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帮助。

    可我依然想和她再见一面，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望着眼前彷徨无助的胡昂，再回忆起三天前，那位出尘仙逸，潇洒不羁的狐君，秦汉沉默了。

    “我想走，我想去找她，可心血的衰弱连带着将我的力量也尽数剥夺，如果强行以玉箫之身行走世间，只怕连这大荒都无法走出。”

    “我需要帮助！”

    “于是，我打开了洞府的庇护法阵，等待我的有缘人出现。”

    “十年后的一天，凌云峰地脉震颤，我猜测是有修士在寻觅灵脉，便故作洞府出世，引得修士前来。”

    “果然，一名筑基剑修察觉后，剑斩山门，破阵而入。”

    “那人虎步狼行，剑技高超，非泛泛之辈。”

    “此人是谁？”

    石桥上，秦汉面色微凝，掐算时间，隐隐猜到了什么。

    胡昂面色阴冷，切齿咬牙。

    “姓赵，名唤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