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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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和太孙都希望你入阁

    户部右侍郎王国光,坐在轿子里,微眯着眼睛,身子随着轿子晃动而微微晃动。

    元辅徐阁老找自己。

    自从小吏跑到户部通报了这件事,王国光心里就忐忑不安。

    无它,嘉靖朝六部最难做的官,就是户部的官。

    以前严嵩擅权,户部尚书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自从前户部尚书砺庵公(方钝)被严嵩挪去南京后,户部尚书就跟走马观花一般,不停地换,坐上没几个月就请辞走人。

    有时候空悬数月。

    没人愿意干这苦差事。

    户部的重任就全压在左右侍郎身上。

    王国光从顺天府尹转任户部右侍郎,此前的左侍郎胡庆绪,把许多部务琐事全甩给了他。

    左支右绌,王国光觉得自己就是裱糊匠,使出浑身解数,裱糊着大明四处漏风的门窗。

    一年多干下来,只有一个字,累!

    今天元辅徐阁老找自己,有什么事?

    王国光把朝中的大小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猛地想到一件事。

    听闻入秋后,皇上的身体不大好,莫非徐阁老找自己,是准备皇上千秋以及太子登基的花费?

    先皇驾崩,新皇即位,对于大多数臣民来说,是新旧交替的大事,有的人还是大好事。对于户部来说,就是天崩地裂。

    国丧、新皇登基,两件大事叠加在一起,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大明国库原本就很大的窟窿,直接变成无底洞。

    “老爷,到了午门。”随从在轿窗说道。

    王国光长舒一口气,扶了扶官帽,撩起衣襟,从随从掀起的轿帘下钻出来,看了一眼巍峨的午门,长吸一口气,向侧门走去。

    验过腰牌,进到侧面的阁房里,里面人来人往,紧张有序。大家都显得有些小心,小步快走,不敢喧哗。

    有小吏接住,把王国光带到一间偏房里坐下。

    “王侍郎,徐阁老在见客,还请稍等。请用茶。”

    王国光坐下,端起茶杯,又陷入了思绪中。

    这么大的窟窿,该怎么办?徐阁老问起,总得说出个应对的法子。

    徐阶在会见得意门生张居正。

    “在山东历练一年,做得非常不错,很有长进。”徐阶高兴地说道。

    张居正一脸苦笑,“老师缪赞了。做得不错,却暗地里被山东那些世家官员们,给排挤出来了。”

    徐阶靠在太师椅背上,捋着胡须,笑着说道:“叔大,你在山东革新马政,一年下来收了马匹折银和马料钱十一万两银子。现在大明就缺银子,谁能收银子上来,谁就是能臣干吏!

    下面的混账事,老夫也知道。你在山东以革新马政一事,行新法,折银补漏,还专门盯着那些世家乡绅们收,他们这些守财奴,少赚了都觉得亏,何况你还从他们钱包里掏银子。

    派人到京城活动,拉拢收买御史,接连弹劾伱。乌烟瘴气的。听说你也不客气,找了些茬,收拾了十几家世家乡绅。”

    张居正马上答道:“是的老师。”

    徐阶点点头:“就该这样!你是官,山东巡抚,出掌一省民政军戎,该怎么做,用不着他们教!从抚台衙门里出来的,是钧令,不是擦屁股的草纸!就得狠狠收拾一下他们。”

    张居正欠身道:“学生在山东惹了些是非,多亏老师在朝中照应着。要不然学生的革除马政,推行新法就做不下去了。”

    徐阶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叔大,你做事,老夫放心,太孙殿下也放心。听说,卢北山还邀请你坐了大海船,世子大帆船?”

    “老师也知道世子大帆船?”

    “当然知道,此船在吴淞船厂建造,离老夫原籍不远。下水时,附近州县的百姓去了上万人,无不被它震惊。据说船上的火炮更吓人。”

    张居正神情凝重,目光深邃,嘴里喃喃地念道:“灭国摧城之威,绝不是虚言。它的炮声,把学生以往许多执念,全部轰开震碎。

    叔大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殿下以前说的许多东西,叔大半信半疑,有的是一点都不信。可是现在,不敢不信啊!”

    徐阶眼神一凝,捋胡须的手慢了下来。

    张叔大去了一趟山东,整个精气神变化很大,内敛了许多。难道在山东地方,他看到了许多以前没见到的事?

    “叔大,你是圣教弟子,凭借着胸中的圣贤道理,满腹经纶,高中进士,走上这仕途之路,要行的是教化天下,大同世界,你可不要分心啊。”

    张居正神情一正,笑着说道:“老师说笑了,到了山东,学生第一件大事,就是去曲阜祭拜至圣先师。

    只是地方上的事情,琐杂繁剧,千头万绪,更有斯文败类,混迹其中,鱼肉百姓,为非作歹。学生想的是教化、官法并举的妥善法子。”

    徐阶略微放心,继续说道:“叔大,调你回京,跟山东的那些弹劾奏章毫无关系,那些个都是些屁,臭不可闻,谁也不会当一回事。

    调你回京,主要是老夫的意思,太孙殿下,也不反对。”

    张居正目光一闪,不明就里:“老师,这是何意?”

    徐阶身子前倾,声音压低:“皇上的身子骨不行了。比去年还要差,肉眼可见地差。

    太孙殿下请了湖广名医万密斋、李时珍,四川名医潘世良,东南名医夏平觉,刘纯粹,想法子给皇上号了脉,连方子都不敢开了。”

    张居正目光一凛,神情郑重。

    “前些日子,太孙殿下当机立断,逼反了辛爱,然后立即出兵,横扫了喀喇沁部,沿滦河筑兴化、丰宁、承德三城,有复开平卫之盛,打出了宣德年后前所未有的胜仗。”

    张居正听懂了,“殿下这是在为皇上谋身后名。”

    “是的。殿下开始做准备,叔大,老夫也要为你早做准备。”

    张居正起身,拱手道:“学生全凭老师安排。”

    徐阶眼睛里闪过异色,摆了摆手,“叔大坐,你是老夫的衣钵传人,自然要为你谋万全之策。

    你在山东革新马政,除了山东那些人呱噪之外,内阁、六部、都察院,都说办得好,即免了百姓受弊政之苦,又能给国库添银子,两全其美。”

    看着张居正在静静地听着,徐阶继续说道:“严养斋身体不好,乞骸骨归乡。皇上也准了。老夫想着,举荐你补入内阁。

    叔大啊,太子一旦即位,高新郑是必然要回京的。这事,事关太子新君颜面,谁也挡不住。挡不住就不要挡了。”

    张居正沉声答道:“老师的意思,学生知道了,一定不负老师的期望。”

    “那就好。老夫也试探过太孙那边,殿下的意思也希望你补入阁。有他在皇上跟前说话,这事,肯定能成。”

    “学生谢过老师。”

    “客气了,你我师生,情同骨肉,不必那么生分。”

    又说了一会话,张居正告辞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徐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有些吃不准这位门生的心思了。

    “阁老,户部侍郎王国光,奉命前来,在偏房候着。”

    徐阶猛地回过神来,“哦,好,去把汝观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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