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更加不解，“好端端地不住在家里，跑到寺里来做什么？”

    孔冉道，“这你就不懂了。富贵人家的太子爷，还不能任性些吗？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何况这些年季家往隆昌寺送了多少钱，除了给菩萨镀金身之外，隆昌寺屋顶上的瓦片，哪个不是从季家来的？季家大少爷在这里，只怕比在家里还自在呢。”

    这倒也是。

    盛南锦微微一笑，低声道，“所以谭家之所以愿意来隆昌寺，都是为了季家大少爷咯？”

    孔冉道，“这个……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反正是过来陪客的，咱们就甘当绿叶趁着鲜花，在一旁看热闹好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两人都不是喜欢惹事的人，相视一笑后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她们倒是误解了谭六太太，她可一点都不清楚季家大少爷在寺里的事情。此刻她正坐在禅房里，笑呵呵地与诸位夫人说着话。

    还是她的乳娘发现了一些端倪，在门口拼命向她使眼色。

    谭六太太会意，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不然自己身边服侍的人绝不会如此的紧张。她只以为是谭凤珠又闹起了大小姐脾气，原本并不想搭理，但看乳娘的神色不像装的，这才含糊应付了几句场面，又寻了个借口出了门。

    她刚走出几步，乳娘就赶紧跟了上来。

    谭六太太沉着脸道，“大小姐又怎么了？这会儿又没有大太太和老太太在跟前，由着她闹腾去好了，反正丢的也不是咱们的人，正好让季太太好好看看她是什么货色，你何必急巴巴地来见我？”

    乳娘急得连连摆手，“阿弥陀佛，我的好太太，哪里是大小姐的事儿，是关于季家大少爷的！”

    “啊？”谭六太太有点儿傻眼，“怎么又把大少爷给扯进来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乳娘道，“当然有关。太太可知，大少爷这会儿就在寺里。”

    “什么？”谭六太太大吃一惊，“谁说的？他不好生生地待在家里，跑到寺里来做什么？你别是从谁那里听了几句糊弄人的假话就信以为真，还特意跑过来告诉我吧？”

    谭六太太压根就不肯信。

    这么大的事，季家怎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露呢？

    何况前两日唱堂会，大少爷还要去内宅拜见，不是被季太太给撵走了吗？

    乳娘拍着胸脯保证道，“太太，我虽上了年纪，但也没糊涂到那个份上，难道连这些都不问清楚就来回话吗？先是寺里的和尚说漏了嘴，念叨了两句季家大少爷，我便记在了心里。悄悄让人去打听，结果真的见到大少爷跟前儿服侍的小厮在后门买果子。”

    “当真？”谭六太太非常的意外，“他不住在家里，跑到山上来干什么？”

    乳娘低声道，“对外说是为了替盛家老太太祈福，在这边抄佛经呢。”

    谭六太太撇撇嘴，不屑地道，“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孝心谁不会做？人人都说他稳重内敛，依我看也就那么回事。”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等等……大少爷来寺里小住，该不会是为了躲咱们家大小姐吧？”

    想到这里，似乎一切就说得通了。

    谭六太太哭笑不得，“要是大小姐知道了，纵是再有二十座长城也要哭倒了。”

    乳娘见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道，“太太，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看热闹？这件事要是被大小姐给知道了，那还得了？这里可是寺院，要是出了什么丑事，咱们谭家的名声就算毁了。纵然长房事大，可覆巢之下无完卵，咱们家的几位爷儿以后哪有脸出门？就是十三小姐的婚事，怕是也要被耽搁了。”

    谭六太太浑身一凛，“你说得没错。我是太想看长房的笑话了，因此忘了其中的厉害，亏得有你提醒。”她低头沉思了片刻，轻声吩咐道，“大小姐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乳娘道，“心情不好，在禅房歇着呢。”

    谭六太太想了想，“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走，可总得有个合理的借口才行。何况……这一走，谭家和季家的婚事就更没希望了……”

    她自顾着嘀咕起来。

    乳娘眨了眨眼，“您的意思是？”

    谭六太太道，“要不……直接促成了这件事？”

    乳娘道，“您可要想清楚了才行。就算见了面，这门婚事也不见得能成，到时候谭家的名声再臭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婚事不成，回到家里老太太纵使不高兴，可也说不出什么来。为了长房的事，直接辛苦了您一趟，她们要是连感激之情也没有，那还算是人吗？您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谁不愿意在家轻松自在地过日子？何况各花入各眼，季家就是没瞧上大小姐，那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强人所难不成？可这脸要是丢了，老太太是肯定不答应的，到时候咱们这一房头可就真成了出力不讨好。”

    谭六太太听了连连点头，“你的话半点儿也不错，的确是把我事情想得简单了。那你说，咱们寻什么借口回家去好？”

    乳娘斟酌道，“最好是说您身子不舒服……”

    谭六太太却觉得不妥，“我一直好好的，忽然说不舒服，谁信啊？这不是摆明告诉旁人这里头有事儿吗？”

    正当两人商量不出个结果时，先前被谭六太太吩咐留神盯着谭凤珠动静的小丫鬟跑来送信，“太太！咱们家大小姐往后门去了。”

    谭六太太惊讶地道，“她去那边干什么？”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去寻季家大少爷了。

    看来风声还是被走漏了。

    她叫了声不好，起身就要去追。

    乳娘一把拦住她，“那头还有一堆太太等着您呢，我去追大小姐，您先不动声色地回去，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谭六太太虽然不放心，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办。她叮嘱了乳娘几句，这才快步回了禅房。

    几位太太正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虽然谭六太太撑起了笑脸，可那僵硬的眼角眉梢，还是让不少人看出了反常。

    孔太太和彭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苗太太更是个人精，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直接就捂着肚子低吟了起来。坐在她身边的于太太是个实心眼，见状忙关心道，“您这是怎么了？”

    苗太太似乎难受得不行，声音低哑地道，“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肚子忽然拧劲儿似的疼了起来，我……我姑姐呢？”

    孔太太听到动静急忙走上前去，“我在这儿，你哪里不舒服？”说完便转身去寻孔冉。

    自己的女儿平日里喜欢钻研医术，倒也懂些药理。

    彭太太赶紧出了门，没一会儿就带着孔冉和盛南锦走了进来，听到动静的彭玲也拉着谭凤卿的手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