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神符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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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惨祸遗孤(6)

    诸事准备停当,霍远星跳下树唤来黄皮犼,摸着它头对它说道:“大猴子,我要去了。等我找到师父和姑姑就回来跟你玩,你在山上小心点。”抱住黄皮犼良久,黄皮犼心有所感,呜呜悲鸣。

    霍远星与黄皮犼作别,注视梧桐神树良久之后,这才骑上小红向西飞去,黄皮犼在山间沿着他飞的方向狂奔一阵,直到一处悬崖才停下高吼相送,惊得满山震动。半空中霍远星回首出云山,一时伤感不已。

    飞到傍晚时,小红突然转向绕行,无论霍远星如何驱使,小红总是不往前飞,霍远星百思不得其解。万般无奈,目光在海面上四处搜寻,忽见左前海域似乎有一黑点,运起无名心经以心眼查看。出云山外灵力薄弱,心眼不能及远且所见模糊,但仍可知是一微小之岛,其上还有旗子飞扬。霍远星拍拍小红向下降去,及近海面时对小红说道:“小红,多谢你了,你回去吧。等我回来一定去找你玩。”飞身跃进海中,小红长啸一声,绕着水面波纹在空中盘旋数圈才回山。

    霍远星浮出海面时,原本云霞秀丽的天空已是暗黑一片,耳中风雷肆虐,波涛如狂,尽是轰轰烈烈之声。他大吃一惊,海上天气虽然变幻极快,但也绝不至于此,想必又是出云岛的缘故。

    海面之上怒涛汹涌,顷刻之间他已失了小岛方向。好在他修炼无名心经虽无灵力,但惊变之中神志依旧镇定,心想:“海面无法向前,不如从水下潜行。”他潜入海中深处祭出避水符,避水符全然无用,以心眼向外查看,也是艰难费力,不多时他便觉头晕目眩,所见越发模糊,幸好在不可见之前隐约寻见了小岛,连忙收功振奋精力向那方游去。

    水中虽不如海面狂乱,阻力却极大,游不多时,霍远星不知为何,只觉心中惊恐无比。他依照画符时修炼之法一边游一边运起无名心经,心中恐惧渐弱。霍远星直游得脑中晕晕晕乎乎,手足酸软,好在他心志坚韧,虽然精疲力竭却依然不肯放弃。

    不知又过了多久,霍远星突然一头撞在硬物上,剧痛之下瞬间清醒过来,用手一摸竟是石头,连忙浮出水面,眼前正是那座插着旗子的小小石岛。他游行中神智昏沉,没察觉到海面波涛早已平息,茫茫之中还能恰好游到这小岛已属天幸。

    这时天空中繁星点点,仿佛缀满钻石般美轮美奂,原来已经到了晚上。只见这岛不过几丈方圆,放眼只有无尽之海,居然有一幢小木屋。

    霍远星爬上小岛,心中欣喜异常,突然脑中一晕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霍远星突然惊醒。睁眼一看,一人风霜满面,约莫四五十岁样子,正拉着他双腿拖动。霍远星忙缩回双腿站起来,那人吓了一跳,马上又镇定如常,神色戒备,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的?”声音有些嘶哑。

    除师父外,霍远星还从没见过第二个人,心中不免激动,道:“晚辈霍远星,自海里游过来的。”

    那人见他肌肤吓人,神情木讷,乱发垂肩,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一套皮毛衣物,言语古怪,担心他是故意装模作样,回屋取了一杆长枪对着霍远星喝道:“你给我老实的,到底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霍远星不识枪械,料想这古怪铁管也伤不到自己,见他生气也不在乎,问道:“晚辈是霍远星,是个孤儿,想去仇池山找师父,先生知道怎么去吗?”

    那人莫名其妙,但还是问道:“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在什么什么城市?什么村镇?”

    霍远星道:“晚辈住在山上,并无村子,也未见过城市。”

    那人道:“山上就你一个人?”

    霍远星道:“还有姑姑,不过晚辈很小的时候,姑姑就不见了。”心道:“姑姑是凤凰可不能说。”

    那人皱眉沉思好一会才问道:“那你怎么到海里的?”

    霍远星心想:“这可不好说。”只好装傻道:“晚辈跳到海里,突遇暴风骤雨分不清方向,就游到这里来了。”

    那人被他说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正要发怒,看霍远星又傻又可怜的样子,终于还是心软,暗道:“还是等团里把他带走慢慢问吧,再问下去我就要昏过去了。”他见到霍远星时就已经联系过岸上。

    拍拍额头醒了醒神道:“好了,不说了。”心中比打了一场恶仗还累,说道:“我正要吃饭,你要饿了就一起来吃。”回身进屋,一边喃喃道:“要命!要命!”

    霍远星还从没吃过饭,高兴道:“那多谢前辈了。请问饭好吃吗?”

    那人奇道:“啊?”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没吃过饭还是在问自己做饭的手艺,说道:“你吃了就知道了。”

    二人进到木屋内,里面有一张三尺宽的小床,一边是煤炉在煮饭,一边有一个小柜子全是书,这些书跟他在山上读的大不一样,还有许多他看来奇奇怪怪的东西。霍远星本想问问都是些什么,但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干脆走过去拿了一本书看,那人也不阻止。

    霍远星翻了几页,赞道:“这些书真好!”那些书不过是些陈年旧货,早已发黄破损,哪里谈的上好,只不过比起他师父传的古籍确实整齐清晰多了。听霍远星赞得真诚,那人莫名其妙,摇摇头道:“过来吃饭吧。”用一个铁碗给他打了半碗,自己打了半碗。

    霍远星放下书,他早已饿得狠了,闻到香气拿起碗就要往嘴里倒,那人拦住他递给他一双筷子,他这时已不知奇怪为何物,说道:“用筷子。”

    霍远星放下碗,他虽然知道筷子一物,但从没用过,问道:“筷子如何用?”

    那人说道:“你看我。”用筷子扒了一口饭,霍远星照着样子吃了起来,第一次吃饭,味道自然十分美妙。

    那人递过一碗咸菜和煎鱼,道:“尝尝这个,小心刺。”

    霍远星夹了一块鱼吃了,惊叹道:“真美味!”那人停下筷子盯着霍远星,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暗忖:“看样子这小子不是装的,也不知怎么长这么大的,可怜!”

    霍远星飞筷如风顷刻间吃得干干净净,总算修了十几年道,忍住了给那人留了一点菜。那人惊呆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吃完饭那人拿着锅碗去海水中清洗,霍远星跟在后面,发现这人手臂多有小黑斑。《经腑书》说过这是体内经脉堵塞或枯萎的表象,问道:“前辈,你手臂、肋骨晚间是否经常酸麻?”

    那人一边洗,一边无所谓道:“你怎么知道?你家是草药郎中?”

    霍远星道:“不是。有一本书是这么说的。”心想:“此病若再不调养,前辈危矣。培元符给了大猴子,今晚另作一张给前辈吧。”想起须弥符里还有几个小黄果,给他吃一个也许今晚就不必难受了。装模作样在胸口掏了掏,拿出拳头大小的一个黄果来说道:“晚辈从山上带了一个果子,前辈你吃了吧。”

    那人早上已经搜过他身,除了一套兽皮身无旁物,心中更奇,但他不想问,暗暗警告自己:“别问了,等组织上去问。”这果子一看就知道非同一般,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霍远星道:“晚辈也不知。前辈吃吃看好不好吃。”

    那人甩甩手接过咬了一口,清甜鲜美,似有灵气浸入心间,点点头:“好东西!好东西!”吃完果子,把锅碗都收拾好,那人上了屋顶巡望。霍远星并不好奇,自顾自拿起小柜子里的书看起来,里面都是战争和英雄的故事,看得他热血沸腾,常常赞叹:“壮哉!伟哉!”

    那人一时进来看看他,一时在屋顶上用望远镜巡视,只觉今天通体舒泰,劲力仿佛又回到年轻时光。

    到了傍晚,霍远星被书中故事引得心潮澎湃,几度热泪,那人心想:“这小伙子不错,不当兵可惜了。”二人吃过晚饭,那人对霍远星的态度已大为改观,跟他聊起天来。

    那人问道:“怎么你没吃过饭,却读过书?”那人问道。

    霍远星一边看书,一边说道:“是啊。山上有书没有饭。”

    那人道:“你姑姑什么时候不见的?”

    霍远星放下书,想了想道:“三、四岁吧。”

    那人摇摇头,一边叹他可怜,又想这小伙子从小在山上一个人吃果子能长大也算奇闻了。

    二人都是常年独处之人,言语不多,说了几句便各自看书。

    霍远星突然放下书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人说道:“姓张,叫张海,命中定了要守在海上。”

    晚饭之后,张海开了塔灯,让霍远星到床上睡,自己去塔上睡。霍远星说道:“晚辈去塔上,这里太小。”

    张海点点头,二人各自去睡。张海吃了果子,并无往日不适,睡得特别快,一会儿就鼾声大起。霍远星屋顶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心想:“真乃神器。”拿出笔和梧桐叶画了一张培元符下塔融在张海体中。此地灵力微弱,这张培元符远不如大猴子的那道,但也能保张海健体长寿了。

    第二天张海一起身一看,床上脱落不少死皮肤质,暗斑已经全都消去,手臂肤色精亮,心想昨天果子可能就跟深山老林的人参灵芝一样,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叫下霍远星笑道:“小兄弟,昨天的果子不会是仙果吧!”

    霍远星笑笑不说话。张海因身体不适,已经几个月不能好好练拳脚,现下全身骨肉焕然一新,便练起军体拳、擒拿手来。他拳脚力道自然比不得霍远星,但一拳一脚扎实稳当颇有气势,霍远星看得津津有味。

    张海练出一身大汗才停手,大笑道:“哎呀!好久不练了,真舒坦!”

    霍远星赞道:“前辈好功夫!”

    张海“哈哈”一笑,抹了抹一头汗,认真看了霍远星一会,才说道:“今天船该出发了,估摸着明天就能到。小兄弟,海叔知道你不是坏人,你跟船回去以后别怕,问你什么你老实说就好了,你懂海叔的意思吗?”

    霍远星正要答话,忽见天边一道清光向这小岛射来,清光极淡,张海肉眼凡胎自然不知。《大道迷言》中说:“天机泄露,害人害己,不可不知也。”霍远星心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看不见有世俗之人吗?”